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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

这般说着,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一时便到了八月。

只是,这到了八月上旬,女学里的玉簪、海棠、木槿等皆是已经盛极, 杜青青早前选了门莳花课,时不时的便要捧着瓶儿出门,然后又捧着插着花枝的瓶儿回来。因她每日都有新的插花, 鲜花妍丽, 花香馥郁,摆在窗台上也算是赏心悦目,甚至都省了甄停云制香的功夫,毕竟单她那花香就够熏屋子的了。

只是, 八月的天也更热了, 这种时候上骑射课, 简直是一种折磨, 每回下课回来都是一身的汗,许多人甚至都晒黑了。为着这个,杨琼华还整日里琢磨着拿珍珠粉等调制香膏美白, 时不时的就要拉着甄停云试一试。

不过,除了骑射课外, 女学里不用冰也是困扰女学生们的大问题。当然, 女学不用冰自然也是有它的理由,一是担心一些身体较弱的女学生受不住寒气害了病就不好了,二是觉着大部分走读的女学生也就在学里上半天课, 很这样不必费事。所以,真正苦的就是住在女学里的女学生,除了那些住单间儿的千金拥有特权,能够每日里让人送冰进来外,大部分住在女学里的女学生都只能在地上洒洒水,散一散温。

杜青青就很受不了这个,七月那会儿好容易熬过了几日,中元节回家凉快了几天,回来又要和甄停云在屋里熬着,最热的几天她穿着凉丝丝的真丝寝衣、不盖被子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难受。

好容易熬到八月十二日,因为中秋乃是大节,又碰着太后圣寿,女学要放五天的假,从八月十三日到八月十七日。

想着明日就要回家,再不用在这里苦熬,杜青青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所以,这日晚上,杜青青洗漱过后便换上真丝寝衣,也没立时休息,反到是点了灯,坐在桌子前,摇晃着细白的小腿,用手里的剪子修剪着瓶中的海棠,调整着花枝的长短,花叶的形状、疏密以及配色。

见甄停云仍旧是在灯下看书,杜青青便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说着话“你居然也坐得住”

甄停云头也没抬,顺手翻了一页书“为什么坐不住。”

顿了顿,甄停云还是要提醒杜青青一句“九月份又要两校联考了,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多看会儿书吧”

杜青青哼了一声,手上一动,只听“咔嚓”一声,便剪下了一小段遒劲的花枝。她嘟着嘴抱怨道“这天这么热,屋里又没有冰,而且就算点了灯这屋里也暗得很,哪里能看得进书”

甄停云也没多劝,只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杜青青心里其实是很佩服甄停云这灯下看书的本事,见她身上穿的还是普通的细棉寝衣,忍不住道“停云,你穿这样,真不热吗”

怎么可能不热

只是,裴氏虽是给甄停云准备了许多东西,但她没上心,自然也没想着如今天热要给甄停云准备清凉些的真丝寝衣。甄停云自己也不懂这些,没准备,所以如今也只能与人说一句“心静自然凉嘛。”

“你说的也对。”杜青青点点头,羡慕得很,“我就没有你这样好的定力了。”

说起这个,杜青青倒是又想起一事“对了,我听人说,你前几日也报名去烹饪课上做月饼了”

说起这个,甄停云倒是有些看不进书了,只觉脸上微微发烫,只含糊的“唔”了一声。

中秋节原就有互赠月饼的习惯,这做月饼也是女学里应对中秋的一项活动。主要是鼓励一些选课较少、空暇颇多的女学生们主动报名,然后由烹饪课上已经学会做月饼的女学生们手把手的教她们制作月饼,做出来的月饼会交给她们自己带回去。等到放假回家,就能拿自己亲手作出的月饼去孝敬父母长辈,也算是一片孝心。

甄停云足足选了七门副课,自然算不上选课较少、空暇颇多的女学生,可她还是报名去学做月饼了。当然,她做这月饼,当然不是为了送裴氏和甄父,只是想着难得中秋,总是要给甄老娘还有元晦送些东西虽这月饼不值几个钱,可自己做的总是一点心意。至于甄父裴氏这些人,回去路上去点心铺子里买点儿送去就是了。

因为想起元晦,想起两人上次分别时说过的话,甄停云一颗心再静不下去,也看不下书了,只得将书卷合上放到一边,索性与杜青青说起话来“我还以为你也会报名呢。”毕竟,杜青青一向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而且她和杜父杜母等亲人感情深厚,也该会想着做点儿东西带回去才对。

杜青青闻言却忍不住笑,险些没拿住剪子,转头与甄停云笑道“我也想做啊,不过我回头一想我做的东西,我爹我娘只怕是不敢吃的。哈哈哈哈”

甄停云也被她逗得一笑。

笑过了,杜青青还提醒甄停云“你那月饼是要送人的吧送之前记得先尝尝味道,要不然人家吃了不好又不好意思与你说。”对此,杜青青颇有经验,不由感慨,“当初,我给我爹煮汤,忘记放盐了,我爹还笑着喝了一大碗,要不是我后来悄悄尝了口都不知道没加盐的汤那么难喝”

其实,甄停云挺想问她你确定那汤难喝只是因为没加盐,而不是你煮的太难喝

不过,杜青青这么一提醒,甄停云也有些不放心了。

等到第二天,甄停云提着两包油纸包着的月饼坐上了家里来接她的马车,让人绕路去了比较热闹的东大街点心铺子,挑了一家排队比较长的店铺,买了两包新鲜月饼打算回家送甄父裴氏他们。

她把自己做的两包月饼放在左边,把点心铺子买来的两包月饼放在右边。

哪怕甄停云自己觉着自己做的月饼更能显出心意,但她也必须承认点心铺子里的月饼闻着就香,说不定吃起来也更好吃

想起杜青青之前的提醒,甄停云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包着月饼的油纸,捏了个自己做的小月饼尝了尝味道,眉心渐渐也放松了下来虽然味道不怎么香,可吃着味道还行,她做得还不错

这样,她就能放心送去给元晦啦。

甄停云秀眉舒展,重又抬手将油纸包好。想了想,她还是把这已经吃过一个月饼的油纸包往后挪了挪,想着这包留给甄老娘好了这要是甄老娘在这里,八成要说她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甄老娘毕竟不在嘛。

甄停云收拾好了东西,这便转头便与车夫道“先不回家,去西山。”

毕竟马上就是中秋,回家后轻易不好出门,所以,她觉着自己最好还是赶在回家前把这月饼送去给元晦吧。

与此同时,傅长熹正在宫里与郑太后说话。

与女学里不同,宫中早就在六月里用上了冰。这些冰都是去岁十一二月里派人去湖里或是山上采来的冰块,割成整整齐齐的方块,然后由专人运至宫中冰窖,直到夏季方才取出启用。而送到郑太后慈恩宫的冰自然更需小心,必得要有能工巧匠在雕刻琢切磨,雕刻出人物鸟兽,或是山水楼台,供在殿中各处,清凉无比。

只是,哪怕如此,郑太后今日穿戴也甚是单薄。因着边上只有摄政王,她便做家常打扮,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发髻上并无半点珠翠,就连身上也只一件绯红色的薄绡纱衣。

倒是叫人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位太后实际上还年轻得很,仍是貌若少女,娉婷袅娜。此时着一袭绯红纱衣,一眼望去真真是冰肌玉骨清无汗,花容月貌不足拟。

事实上,因着先帝早去,郑太后往日里多着素衫,形容高贵,姿态雍容。现下,她却借着过寿的名头换了这身衣衫,那一抹淡淡的绯红映在那光滑如镜的砖面上,恰似晚霞无意落下的颜色,映照在她近乎无暇的脸容上,霞蒸艳色,绮艳照人。

甚至,这样醉人的颜色乃是最擅丹青的画师都难描难绘的。

可惜,傅长熹却恍若未见,他是来与郑太后商量了如何安置那些前来拜寿的外邦使节,其中就有北蛮来使。

郑太后虽然原是想着难得过寿,那些外使也是千里迢迢的带着贺礼过来,多些赏赐也是应有之意,也好显出天朝气派,皇家富贵。只是,既然傅长熹觉着不好赏赐过多,她便也点头应了她对这些小事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也犯不着为着这些外邦来使与傅长熹争执。

正事既定,傅长熹便要起身告辞“若太后没有其他事,本王就先告退了。”

“等等。”郑太后开口唤住了他。

只见郑太后抬起手,绯红色的绡纱袖子跟着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白腻纤细的玉臂,其上竟还带了个镶金嵌红宝的白玉臂钏,那玉色几与她的肌肤一色,其上红宝更是晃眼非常。

傅长熹不耐的回过头,看着她“太后还有何事”

郑太后只得随意寻了个借口,伸手将那早就拟好的宫宴名单递了过去“王爷且看看,可有要删改的。”

傅长熹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正想接了那单子细看他还真有些好奇,燕王妃或者惠国大长公主是否与郑太后说过话,有没有加上甄停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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