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星光隐匿, 空中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胥苗累了一天, 想着总算可以好好休息, 这时门铃就响了, 催促个不停。
他在睡衣又外披了一件长外套, 撑着一把伞,就走到楼下去开门。
周纸砚歪歪斜斜地拄着一根拐杖, 淋着雨, 衣衫单薄地站在自家院子外, 身边连跟着的辆车都没有。
他缓缓抬起头, 隔着院子中的栅栏看向胥苗,狼狈中透着一丝无助。
这一幕像极了上一世,胥苗把周纸砚领回自己家的那一天:他手里拿着医院的诊断单,提着一只跟他一样瘦弱的旅行箱, 孤苦无依地站在他家门口,乌黑的眼睛却泛着这世上最清澈的光亮, 让胥苗不忍心拒绝。
那天, 也是个差不多的阴雨天。
他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 就立刻踩着水坑冲过去, 打开大门, 把伞撑到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没人跟着你吗发生什么事了”
胥苗一脸懵,还张望了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他公司的车,确认没有助理跟着他一起。
周纸砚握着拳, 突然柔弱地咳嗽了起来,一咳就咳个不停,手中的拐杖都跟着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演技一流。
“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他眼底有几分埋怨。
胥苗更懵了。
不过眼下他的心都快被周纸砚咳碎了,又看到他的手掌和腿上都受了伤,二话不说,就接过他的拐杖,背过身:“我先背你进去吧。”
周纸砚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手还不安分地掐着他的腰。
这会儿,周纸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悠闲地打量着他的这套小别墅。
别墅里面不大,占地面积主要在阳台和院子里,装修清新简约,楼上唯一一间卧室是夹层设计,从一楼就能看到卧室,还挺适合两个人一起住的。
“前辈,你家里还有人吗”周纸砚气若游丝。
他也不全是装的,晚上毕竟受了伤。
主要是他一见到胥苗,男子汉的倔强和隐忍荡然无存,感觉哪哪都疼,哪哪都委屈,只剩下撒娇扮柔弱的力气。
胥苗:“你来得巧,半小时前前还有人在,现在没有了。”
红酒的摄影师给他拍完了之后,留在他家里单独给红酒拍了写真,半个小前才走,现在桌上还整整齐齐地放了十几瓶红酒。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一个“巧”字。
要是让那么多人撞见自己跟周纸砚晚上待在一块,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周纸砚却黑线。
果然是约了人在家幽会。
他又望见茶几上还倒置着酒杯,里面还沾着几滴水珠,像是刚洗过。
胥苗给他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先喝点热水。”
周纸砚伸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表示自己受伤了,特别可怜,没法自己喝水。
胥苗没有嫌弃,又立刻贴心地去换了一杯温的水,给他插上吸管,把吸管喂到了他嘴边。
他这才懒懒地将脑袋探出来一些,去咬住了吸管。
胥苗担心地问:“怎么受伤的……跟人打架了还是拍戏受的伤”
“威亚的绳子松了半边,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先是撞到石头上了,膝盖落地,当时我听到那一声,以为骨折了,然后我用手去抓上面绳子,直接把手掌磨破了,疼死了,出了好多血。”
他其实根本记不得这么清楚。
这些细节全是他自己三分回忆,七分胡编乱造想出来的,怎么夸张就怎么说。
但还是很容易就骗到了胥苗。
胥苗蹙着眉,心疼得连呼吸都快不顺了。
“那你怎么找过来的公司都没人管你了吗这么晚了你要是出事怎么办”
“你说呢”
周纸砚用一根手指扯住了他的睡衣袖,望着他。
胥苗顿时也明白了。
他的咖位摆在这,按理说不会没人跟着,除非是他不想让人跟着。
所以,他就找来了自己家
“曲老头给我放了两天假,我不想待酒店闷着,也没别的朋友在横镇有这么好的房子。当初是谁说要来探我的班,现在我自己找上门来了,该不会不想认账了吧”
周纸砚还赖得理直气壮:“我现在可是在你家,出了事,你得负责我。”
胥苗懵了半刻,温柔地笑了。
他低声颔首道:“认账的。”
周纸砚又撇着嘴,质问起了他的事:“晚上你跟谁一起喝的酒”
“嗯”胥苗愣了一下。
“你微博上发的。”
胥苗这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笑了一笑:“跟……很多人。”
“很多”周纸砚那只受伤的膝盖差点没激动地弹起来。
穿得那么不检点跟很多人喝酒
胥苗忙解释道:“是红酒品牌方的那群人过来给我拍照,晚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喝了一点酒。而且那是一条,广告,品牌方给我打了钱的……酒我只喝了一小口。”
周纸砚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趋于一副尴尬的平静:“哦,原来是广告啊。”
关心则乱,他当时完全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一条广告,满脑子里只想着他穿成这样到底是跟谁一起喝酒、喝酒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想想,胥苗的发型、妆容,还有故意露出来的红酒商标,的确都可以说明这是一条明星公关推广。
呵,广告而已。
吓他一跳。
“以后别接这种广告了,我就从来不接。”
他的意见跟自己的想法也契合,胥苗没多想,点点头答应:“好,以后都不接了。”
周纸砚这才满意。
他眼底温润,又注意到了他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于是小心翼翼地拿了过来,皱着眉,低声心疼地问:“是不是很疼”
“疼着呢。”
“吹吹就不疼了。”
胥苗微笑着,往他的伤口处轻轻呼了两下气,又轻又柔。
周纸砚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绷着下颚,喉结滑动,整只手都觉得快麻了。
他的那只手腕微微晃动了一下,忽然抓着胥苗的领口,一把将他的上半身拉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一上一下倒在沙发上,中间的距离不过隔了一拳。
胥苗的睡衣领口垂了下来,里头的光景乍泄,一片好风光。
周纸砚的视线毫不客气地在那里面兜兜转转,似乎是牢牢记住了他每一块肌肉线条的起伏构造,才又用手替他的领口稍稍遮住了一些,摸了一把,病弱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
别人能看的地方,却只有他能摸。
胥苗抿了抿嘴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就看到周纸砚正在用左手解自己胸前的衬衫扣子,解到一半,将领口往边上一扯,露出一片很嫩的皮肤。
他不觉瞪大了眼睛,又慌张地别过了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喷薄。
“我这里也受伤了。”
周纸砚用指尖轻轻戳了戳自己右胸口那一块,笑着蹙起了精致的眉。
这是真的。
他拍戏的时候,其实最先撞到的部位是胸口,但当时没有流血,他嫌耽误拍戏进度会麻烦,忍着没说,现场医生就没有帮他处理。
胥苗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他那胸口的一片肿胀的红,心不禁揪了起来,说:“我家里还有药,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周纸砚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现在不疼。就是有点痒,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