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恩摇了摇头,起身鞠了躬,恭敬回道,“因为她让我找到了我自己,她是我的命。”
徐老爷子点了下头,示意邵恩继续说下去。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对我特别差劲,也总是被村里有权势的人欺负。那时候我发过誓,要读书考好大学,做个律师,把世界上所有不公磨平。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是被拐卖的,本来我生于富贵之家,初时就有光明前景,可走过弯路良多。
我气过,怨过,恨过,最后归咎于平静的接受现实给我的一切。
多年来混的还算出色,可生活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见惯了各种无能为力的事情,曾经激励我的梦想,早就被现实肢解到七零八落。
纸醉金迷久了,有时候午夜梦回会回忆起,曾经那个上山砍柴,下河摸鱼的少年,到底是不是我……”
徐老爷子坐着,看着站的笔挺的青年,聆听他说心声。
徐扣弦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去寻邵恩的影子,她先是在诺大的房子里搜寻了一圈,然后懊恼的回到卧室捞手机。
才看到床头柜压在手机下的字条,字迹遒劲有力,“米饭在锅里,咖喱在铁铸锅里,起来的晚就重新热了再吃,养乐多在冰箱最底层,放一会儿再喝。我白天要去见很重要的当事人,昨天跟你讲了,怕小迷糊忘了,特此声明。”
落款,“你家邵禁欲。”
因为禁欲两个字被折腾了半宿的徐扣弦脸一红,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给邵恩发了条消息:[我起来了,早安呀~邵,禁,欲。]
邵恩没回,多半是在忙,两人平日里各忙各的习惯了,徐扣弦也不介意这些。
她乖乖的穿着毛绒拖鞋去厨房热饭,发现圣诞老人冰箱贴下也贴了跟床头柜上一样的便签。
“这人有毒哦。”徐扣弦小声吐槽了一句,把炉灶上的火调小,跑到书房笔筒里,挑了只红笔,在“邵禁欲”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对勾。
批注:组织特地表扬。
快落笔写到邵恩名字的时候,徐扣弦顿了下,她好像记得有谁提过,人名如果用红笔来写的话,是件不吉利的事情。
万全起见,徐扣弦空了两个字节的间隙,继续往下写,同志对自己有特别清楚明确的认知,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又小碎步跑回书房,拿了只蓝笔填上邵恩的名字。
写完读了两次,不太通顺,措辞划掉改完。
变成了,“组织特批表扬,邵恩同志对自己的认知,以及定位非常有逼数,希望邵恩同志将这种精神,发扬到底,保持禁欲。”
徐扣弦揉着酸痛的腰,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她在喷香的白米饭上浇盖了一层浓厚的咖喱牛肉酱汁,又拿了瓶养乐多,盘腿端着碗坐在沙发上吃。
投屏上继续放着昨天没看完的《世界奇妙物语》
“我第一次见到她,在拉斯维加斯,灯光昏暗,她声音清明……”邵恩站着说了许久的获奖感言。
脊背挺的笔直,任由徐老爷子目光打量。
“她是我的命中命中。”邵恩讲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徐扣弦刚好挖空最后一口米饭,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儿。
徐老爷子在邵恩讲完后,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唤邵恩坐下说。
“我听过你的名字,还不止一次,在你还不叫邵恩的时候,我就听过你的名字。”徐老爷子闭着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闻言邵恩愣了下,不解的回望老爷子。
“我年轻时候当过兵,有个老领导,可以说亲手把我从新兵蛋子提拔起来的,老领导虽说算不上不苟言笑,可也算不上愁眉苦脸。忽然有一天开始,老领导每天休息时候都眉头紧皱,握着笔跟一本新华词典圈圈画画。”
“我是那群兵里跟老领导最亲近的,打赌输了被推出去问老领导干什么呢”
徐老爷子站起来,从面前矮桌茶几上抽了块点心,往自己嘴里一扔,提问道,“结果你猜老领导干嘛呢”
“算……算命呢”邵恩也被问的一脸懵逼,有些慌乱的回应道。
谁能想到头天见家长,一个人独角戏说了大半天。
结果家长唯一的问题是猜猜老领导干啥呢。
这不是凉透了吗邵恩正透心凉,刚开始思量是从徐检察官哪里曲线救国,还是走徐且鸣的路线,怀柔政策呢。
结果就听见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爷子被邵恩这话逗得不行,捧腹爽朗的大笑,笑了半天才正了颜色,捋了下胡子,“老领导说儿媳妇怀了,在提前给孩子起名字呢,他还喊我帮他一起想。”徐老爷子在空气中比划了个字,“我老领导的姓氏特殊,岁月的岁,给孩子起名,单名一个寻字。”
“这个寻字是你爷爷翻遍诗歌大全才选出来的,取自:咫尺春三月,寻常百姓家。巢成雏长大,相伴过年华。我们这代人经历过战火纷飞,就希望子孙能够安乐长大常伴身边。”
“你姐姐叫岁今对吧,那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意思。”
岁寻。
邵恩从前的名字。
“……”这一茬邵恩是万万没想到的,他愣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现在的意思是”
徐老爷子佯装不悦,拉下了脸问,“徐二呢”
“应该还在我家睡觉……”邵恩诚实答。
徐老爷子皱了下眉,去扫自己的腕表,分针已然划过大半弧度,他敲了敲表盘,叹了口气跟邵恩讲,“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赶快打电话,把她喊起来,让她过来吃饭。”
“要不,我去接她”反转来的突然,邵恩大脑转速飞快,理清了关系,徐老爷子对自己印象还不错,但想孙女更多一点儿。
也是,这大半年冷战下来,爷孙俩连通话都没有,就更别提见面了。
那可是徐老爷子的心肝大宝贝儿,隔辈儿亲厚的很。
“你去啥去啊你先坐下。”徐老爷子高声呵,“老张,喊司机去把徐二接回来吃饭,让张嫂今天准备徐二爱吃的,还有麻酱糖饼,你打电话,让酒楼的师傅来家里做。”
“来,小寻,你把地址给老张,然后徐二这半年有没有口味变化,你先给交代一下。”徐老爷子忽然变了脸,前后忙乎着指挥家里人准备徐扣弦喜欢的一切东西。
方方面面都确定了一次之后,他拉着邵恩问徐扣弦这大半年的近况,胖了瘦了在国内律所还习惯吗有没有因为自己逼她相亲的事情不开心很久还跟之前一样,胃疼就不吃药吗
午后无风,殷红的寒梅是隆冬最鲜艳的色彩,邵恩说的巨细无遗,徐老爷子听的认真。
时不时发出几声笑来。
管家老张中途路过了几次,有一阵没看到徐老爷子这样高兴了。
看这场面,活像是爷孙聊天,看来新姑爷离进门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词出自葛天民的《迎燕》。
=3=我能要个亲亲吗,不亲我我就自己起来。
周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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