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
正僵持着,陈迦南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先对她礼貌的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先回车上吧。”老张说,“这儿交给我。”
她自然不敢再回驾驶座,安安静静的坐去了后座。沈适慢慢睁开眼睛从后视镜看她,半天才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陈迦南知他故意,抿嘴不理。
她看着老张拉过交警说了几句,也不晓得说了什么,不外乎是一些钱权压人的话,半晌便见那个小警察俯首垂耳毕恭毕敬起来。
陈迦南收回视线,沈适还在看她。
“老张会处理好的,倒是你,”他逗起她来,“这些常识有时间我教你。”
陈迦南语气平常:“您日理万机,不劳大驾。”
“我有什么架子?”沈适笑道,“说说看。”
陈迦南:“不想说。”
沈适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刚才那个小交警已经走了过来,趴在车窗上特别恭敬道:“刚才是个误会,还请沈先生别放在心上。”
沈先生,这三个字真有重量。
陈迦南看到沈适轻轻闭了闭眼算此事作罢,那个交警一脸客气的退开了,还站在车前边做了个放行的动作。
老张坐上了驾驶座,问:“现在去哪儿沈先生?”
沈适看了一眼陈迦南别过目光的脸,揉了揉有些疼的鬓角,他这会儿其实有点难受,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到处跑又混饭局的缘故。
“H大。”沈适道,“先送陈小姐回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似刚才温和。
陈迦南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去捏着鼻梁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眉眼间有些困乏,再回想刚才的话里似乎也有些疲惫。
活该喝那么多酒,陈迦南想。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迦南很干脆的下了车半分停留都没有,甩了车门扬长而去。老张看着那个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陈小姐现在的性子倒是越发像小姑娘了。”老张道。
沈适淡淡笑了一下。
“短发也比以前漂亮。”老张这晚话有点多,兴许是以前和现在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让沈适这么上心,再遇到陈迦南有意外也有平常心,便又道,“活泼了。”
沈适这回抬眼道:“活泼?”
哪儿看出来的?跟他在一块不是抬杠就是沉默还活泼?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怼起人来比以前厉害多了。
“就是从前太安静了。”老张笑,“现在有些生活气。”
沈适静而不语,半晌眸子柔软起来。
“沈先生。”老张意识到不能再多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梨园。”他揉揉眉心。
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陈迦南才从楼里走了出来。今晚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应付沈适,他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忘记了沈适从来都是太过耐心,很难有急躁的时候。
后来几天没有再见到沈适,临考前她埋头苦背。
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李熠华老师的消息,大概是六月底回国外,中途会开放工作室迎接面试者,有意者先准备曲目发至邮箱,通过筛选者具体面试时间待通知。
陈迦南背完生物又跑去琴房。
这样有个大概一周时间她忙得吃饭都顾不上,好像是读大学以来最用功的一段日子。柏知远最后还是心软给她划了重点,那年的考试她轻松拿了高分,赢得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资助。
她给外婆打电话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苏烟和阿诗玛。”外婆就记得烟。
她让外婆问陈荟莲想要什么假期礼物。
“带周然回家来。”母亲就记得这。
说来她和周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现如今她不太好意思去找他。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或许都是这样子,他不找你,你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去责问,于是,很多关系渐行渐远。
六月初那个夜晚,她收到了面试通知。
陈迦南当时刚从食堂出来往回走,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笑,没怎么看路被不远处的礼堂拦住了脚。她想起过两天的面试,忽然想进去试试感觉。
还是那个高高的台子,钢琴安静的待在那儿。
陈迦南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座位沿着过道走了上去,坐在了钢琴前面。每到这样安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弹给外婆听的夜晚。
她把双手慢慢放在琴键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外公学琴,外公满眼期待的问她囡囡长大了想做什么?她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很久,外婆在一边看着外公笑话说,得,白教了。
陈迦南忽然有点鼻酸,曲子也变得忧伤。
长长的绵延的调子从指缝间跑出来,跑满了整个礼堂,又变成轻轻地,一个音一个音慢慢的跳跃出来像日子一天又一天,你看这一年又一年,哀而忧伤。
弹罢,听到门口有人问:
“你在难过什么?”低缓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