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虞重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呃, 奔放了很多。
清醒后的日子其实比昏睡更难熬,伤口疼,心肺疼,呼吸也疼。醒着多少总会动一动的,一动更是浑身都疼。虽然虚弱多眠, 邓子射也给我配了安神香点着, 但我一天最多睡七八个时辰,再多也睡不着了, 还有四五个时辰是醒着的。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 睁开眼就见虞重锐坐在榻边, 眼神仿佛身上被扎一刀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抚着我的脸问“是不是很疼”
我瞧着他好像跟昨日略有不同, 原来是去城中找栉工理发修面了, 脸色也好了很多, 已然恢复了从前的风姿神采, 只是依旧有些清瘦,我得盯着他多吃两碗饭才行。
我不过玩笑说了他一句不好看,他还上心了。我开心起来“不疼呀。”
“不疼怎么睡着都忍不住出声”
啊,是我无意识的时候哼唧了吗
“是有点疼,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你亲亲我, 我就不疼了。”
“真的”
我想点头, 但现在这个动作对我来说有点费劲, 就冲他连连眨眼睛“嗯嗯”
他抓起我的手扣在枕边,俯身偏过头慢慢贴近过来。哎呀这个姿势我又想起在瑞园躺椅上那回,心头怦怦跳得有点疼,但是再疼我也得忍着。
相距只有寸许,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我面颊时,他却又直起身退开,从容淡定地说“你的脉搏太快了,呼吸也不顺畅。子射说你要平心静气,避免情绪过激。”
我敢情他把手扣在我手腕上,是在数脉搏吗
我气得心口疼,但又不舍得这么算了“那你别那么就轻轻地亲一下,像我亲你那样,好不好”
“你那也叫亲吗”他鄙夷道,“最多算碰碰嘴皮子。”
我仔细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可我也是头一次啊我以为亲亲就是碰一下嘛,怎么知道还有那么多门道
“那你就先跟我碰碰嘴皮子呗”
他似乎对我的提议毫无兴趣,起身去给茶壶加热水“等你好了再说。”
又是等我好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虞重锐提着茶壶上甲板去了,我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琢磨,所以当初我主动亲他他却没有反应,是因为尺度不够吗他也没成亲呢,怎么就会从谁那里学的肯定不是凤鸢,凤鸢要是亲过他,早就嘚瑟上天了。
我要是拿这个问题去追问他,会不会显得太小气他认识我时都廿六岁了,旁人这年纪娃都生了好几个,就算以前有过有缘无分未能修成正果的红颜知己,也很正常他这么好,长得又好看,接触过的人也多,没道理就我慧眼识珠别人都是瞎子,要说从小到大只有凤鸢一个姑娘往他身上扑,反而不太合理
虞重锐加完热水回来,将茶壶放回床边桌案上,转头看了我一眼“有话想说”
算了,还是等我好了再说吧。
从洛阳到沅州两千余里,我们沿运河坐船慢行,走了整整两个月才到。中间经过襄州时有一段水路不通,要先上岸走二三十里的陆路,再到另外一条江上,换船继续南下。我们的行李不多,但我不能颠簸,也无法坐起,只能找四个当地的脚夫抬着慢慢走,还被他们讹了一笔。
我问虞重锐“这两条河相隔不远,同在一县境内,中间皆是坦途,太守县令为什么不修渠将它们连通,不是可以方便很多吗”
“不是太守渎职不作为,”虞重锐道,“这条水路使用近百年,船只往来频繁,中间这段陆运被当地人垄断,数千人以此为生。想过修渠的太守不止一个两个,前几年新上任的太守又重提此事,勘察时上千人持械闹事阻拦,周边都招纳不到民夫,官府也无可奈何。很多事想着很好,但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被地头蛇霸占了呀,难怪开口就要比别处贵一倍的价钱。
好在新换的是艘大楼船,我们住在上层,窗景视野开阔,不必整日窝在封闭的船舱里。我的伤口也长合了,可以半坐起身靠在隐囊上看看外头。过了峡州之后,江河湖泊密集,南方的春意也比洛阳来得更早些,沿途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致。
抵达沅州境内那天正好是三月初三上巳,两岸随处可见祓禊戏水的青年男女。我对虞重锐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跟你认识都两整年啦。”
他笑了笑“不止。”
去年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那会儿我受伤失血意识不清,没有多问。“难道你早就认识我”
他从藤箱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那两枚柳毅面具,他还真的随身带着。“怎么了”
“仔细看看。”
我把面具翻过来覆过去,再从中间分开一手拿一个“有什么问题”
“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