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众人看到是公主,都纷纷行礼,准备通报。
玉芝公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自己当先朝正房走去。
才走到离正房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就听到里头传来母子的说话声。
“母亲这样做,怕是会引来议论啊……”
这个声音,正是宋琅,她的丈夫的。
“议论什么?那三娘子,就是自己去报的名儿!跟我这个不亲的曾祖母,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您身边的乐大娘,可是经常去见那位肖家的小娘子?”
“也许吧,那又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我身边的人去见过肖六娘,就跟三娘子选妃扯上关系了吧?”
“母亲其实何必赶尽杀绝,就让她们三姐妹安安生生地嫁出去好了。逼得太过,我怕……”
“怕什么?那三个蠢丫头,哪里配得上那么多的嫁妆?当初你父亲那个老糊涂表面上说是对你疼爱得如珠如宝的,哼,最后还不是把大头都留给了他们!可惜,那一家子没福气的,就那么给横死了,还连累我儿子的名声!”
宋琅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
“母亲,我一直有件事想问,只是怕伤了母亲的心,没敢问……”
“哼,那你就问呗!该不会是想问,当年那一家子是不是我下的手吧?”
“母亲当时掌管着内院多年,毕竟,外人要想做到,怕是极难的。”
“哼,我倒是盼着他们一家子都死光才好呢!可我不还有你么?你那个时候是京城四公子,名头响亮,将来还要娶公主的,为了你的前程,就算我再怎么看他们不顺眼,也不敢亲自动手啊!最多就是发现一些端倪,袖手旁观罢了。你那个便宜大哥蠢得很,身边的奶兄贪生怕死,庸碌无能,他也敢把府里的大小事交给他!”
“母亲早就知道麻管家不对头?”
“是啊,为娘我打从记事起起就学习管家,这些小花样小苗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不过我只当麻管家是想要吃里扒外,捞些好处的,没想到居然做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倒是对咱们母子有利……偌大的富阳公府,不给咱们娘俩,那就谁都别想安生的要!”
“那母亲可知道麻管家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公府里好几个铺子,都是您派去的管事在打理?”
“麻管家是谁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既然发现了他的马脚,难道就任由他自在快活吗?当然是让人去跟他租了这几个铺子……铺子的房契都还在罗氏手里,我也就是沾了几分光而已……”
虽然租金低得比市面上的要少一半去,但本来那铺子就姓宋,她得这点好处,跟罗氏婆媳得的比起来,差得远了!
宋琅似乎也无语了一阵子。
“你这位侄孙女,三娘子,哼,怕是有热闹可瞧的……”
宋琅愣了下,“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他跟他同父异母的两位哥哥当然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了,年纪相差得太大了,他的年纪比他大哥家的老三还要小一两岁!
而且母亲一向都不许他跟大房二房那边多接触,嫌弃他们都是商户女生的,满满的铜臭……只是他父亲富阳公本身就是靠着商户里那些本事立下功劳得了爵位的,他也是商户子啊?
因为母亲的态度,他对那边自然也不亲近,大侄孙女和二侄孙女,他也就见过一两次,三侄孙女,他竟是一次也未见过。
“哼,你那位三侄媳妇,怕是自作聪明,防着咱们下黑手呢,谁知道她生的,究竟是男是女呢?”
就那点心思,在她这种出生起就深谙各种宅斗技能的老手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如果换成她,说不定也会起这样的心思,但最终还是不会那么做的!
她会让她的儿子袭爵,然后拼尽全力保住他!
这就像是赌博,要赢就赢个大的,要输就全输光!
宋琅吓了一跳,“什么是男是女?难道其实三小娘子是个男娃,侄媳却谎称是个女儿?就为了怕重蹈二房侄孙子的老路?”
“就看她鬼鬼祟祟地在皇恩寺后山一躲就是十几年,我估摸着多半是了!蠢货!既然都已经做了,就在宋府养大,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可她这么一番做作,但凡长了心眼的,谁看不出来蹊跷?”
宋琅震惊过后,又问,“那母亲还设计让三侄孙女远嫁宁王府?”
古氏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
“不让她远嫁过去,还怎么拆穿我那侄媳妇的瞎话?”
宋琅很是无语。
“母亲,咱们已经搬出了国公府,就跟那边相安无事不好么?为何非要打压几个小辈娘子?”
在外头静静站着的公主也在心里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就听里头古氏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冷笑连连,“哈!你父亲当初总是酒后夸口,说他宋氏后人里头有凤凰命,贵不可言……还总埋怨我没给他多生几个女儿!后来他眼见着没了指望了,就去指望孙女,曾孙女……临终前还不忘记留下话,要给她们大笔的嫁妆!倒是咱们母子,才得了那么点东西!”
当年老国公娶她的时候,都快五十的人了,孙子都有了。
她能生下宋琅都很不容易了,还指望她能再多生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这老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歪理邪说,非觉得他家里会出个凤凰,闺女指不上就指望孙女,曾孙女,甚至发话留给孙女们的都快赶上她们母子的了!
她作为世族名门之后,本来嫁给他当继室已经是极委屈了,如今爵位没有,府第没有,就连银钱上都亏待他们,这让她心里如何能平了这口气?
宋琅只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就为了这个,要推三侄孙女一把?”
“要是换成大娘子和二娘子,我反倒不会推她们去宁王府了……”
虽说塞北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小宁王能勉强顶得住圣上的打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要咸鱼翻身的机会太渺茫了,但她也不想让大娘子二娘子得了便宜啊,万一呢?
只有这个从小被当成女人养大的男孩子,被她们几个推动着嫁去了宁王府,到时候以小宁王的暴燥,宋福怎么可能落得了好?
“凤凰命?哈哈哈哈!”
公主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侍女赶紧跟上,等出了院子,就小心翼翼地劝解着。
“公主,老夫人也是跟那边有宿怨……”
公主闭着嘴,没吭声。
她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九岁,女儿七岁,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虽然她也知道那边跟婆婆没啥血亲相连,婆婆厌恶她们不奇怪,但恨到如此程度的,就有点吓人了。
而且听她的口气,那哪里光是恨那边啊?明明是恨着已故的国公爷,务必要连他都进了黄泉了,还要努力做点什么来打他的脸!绝对不让宋家女有做凤凰的可能?
但她的女儿也是宋家女啊!
前些日子,她五哥还想跟她结个亲家,把他家的老三给她当女婿呢!
“以后,少让宝儿去那边院子!”
选妃的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
宋城被选中啦!
还是正妃!
当然了,这也并没啥可骄傲的,因为京城的贵女为了躲避远嫁都纷纷定亲,让她们去报名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宋城的竞争对手主要是六品小官家的女儿,还都多是庶女,要不就是像肖六娘那样的要什么没什么的孤女……
而且肖六娘被选为了侧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来以后真的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呢!
要不是宋城自己性别为男,他差点都以为自己拿的是个步步惊心的宫斗剧本!
后头走流程这些,就全都飞快得很。
礼部送来了嫁妆和喜服,还定下了起程的日期和护送的队伍。
郑十郎没娶到美娇娘,自然是在某一天留下书信,黯然回乡。
宋福的嫁妆公中就有九万两,郑氏又把自己这一房的银子给他填上,加起来有十五万两了。
这十五万两,有十万两是现银,这十万两现银是银票和金银实物各一半,还有些古董器物的都没在里头,因为宋福是远嫁,从京城到宁城怕是要走近一个月,这山长水远的,弄的嫁妆太笨重了,实在是不好携带。如果是平原内地也就罢了,好歹路上较为太平,那去塞北的古道自古以来就是冒险之路,山匪路霸年年有,虽然有朝廷的护送队伍,但朝廷本来对宁王府那边就是打压警戒为主,拉拢分化为辅,如果是真碰上了马帮劫匪,说不定能一哄而散丢下几位王妃,等回头回了京城,还要参宁王一个治下不力,盗匪横行的罪名。
但全都兑成银票也不现实。
宋城想的办法就是用快递。
这个年头当然是没快递的,但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商家。
这些商家,尤其是一些老字号,早就趟出了固定的路子,不然千里迢迢的,但凡在路上损了,都是要赔钱的!
宋城手里有钱,出手又大方,也不在乎运费,甚至有些的大店,在宁城本来就是有分号的,宋城在这边交了现银,到那边去拿货,便利的很。就算是在宁城没分号的商家,每月也有去往那边的商队,宋城要的货物,算在里头就好,还不用自己出本钱呢!
三百担粮食,三百担各色杂粮,一千匹布,一百担日用杂货……
都是些数量大,价格便宜,但是宁城那边没有的东西!
虽然加上运费到了那头都要翻倍,宋城也眼都不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