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被握住手腕的时候,秦政便下意识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事实上回头看时。
也确乎是那个人
“小三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凤倾月低头俯视着他,恍若不察身前长刀十数柄,神色冷淡,冰凉的指尖触摸在秦政下颌与脖颈间,一点点抚过宣文帝手指经过的肌肤。
可与宣文帝那种逗弄似的意味不同,凤倾月指下力道愈来愈重,像是要捏碎秦政的下颌骨,探入他流动的血液。
许久,他道“来见你。”
秦政被凤倾月弄得有点疼,拨了拨凤倾月的手指没拨动就没心思再去拨了。
近卫羽林军还把刀尖对着他。
可凤倾月不松手,秦政抬头看宣文帝都难。
秦政只能站起来,凤倾月自然而然松下了手。
秦政连忙行礼,随口乱编“惊扰圣驾,臣罪该万死。”
宣文帝直直盯着秦政,抬了抬手。
羽林军收刀,分列在宣文帝两侧。
秦政低头看不见宣文帝的表情,只听见宣文帝的语调依旧温和镇定“是朕日日身处宫廷,愈发经受不起风波。阿擎不必自责。”
秦政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继续瞎编“不敢不敢。”
“阿擎只需要和朕说说,这位姑娘是”
秦政忽然想起来今天小老弟穿的不是男装。
只是小老弟穿女装一点都不娇柔可人,所以秦政没注意。
秦政稍有宽慰“是相府三小姐,是”卡了半晌,秦政头皮发麻地硬接,“是臣心仪之人。”
此话一出。
宴席中左相和经平侯及其长子绿了脸。
“阿擎有心仪的人了”
秦政“”
说一遍已经不容易。
别让他重复。
秦政一阵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之一。
这一恍惚。
恍惚到了宴席过半。
宣文帝不知缘故竟宽恕了秦政,也宽恕了连行礼都未曾有过的凤倾月,还宽恕了吓得出来跪罪的左相。
凤倾月最后破例坐在秦政身旁。
百花宴照常。
秦政蔫蔫巴巴地连镇北王威仪都懒得装了。
凤倾月面无表情,也不看弹琴起舞的女子,也不看席间臣僚,他只低着头,攥着秦政手腕,像在忍耐着什么。
秦政被握得手腕疼,便扭了扭,小声道“疼。”
“忍着。”
秦政不快乐“我疼怎么忍”
凤倾月终于侧过脸,松了攥在秦政手腕上的手,掌心贴在秦政左脸贴近下颌线的地方,像又重合上宣文帝碰过的地方。
凤倾月贴过来。
他从不会将宫宴上如此亲昵的举当是否妥当当做一件值得考虑的事、也从不会在意此刻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秦政说不具体。
但隐隐感觉,从过去的林墨羽,到现在的凤倾月,对旁人,或说基本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展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有时像是宽容,但那不是真的宽容。
秦政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但凤倾月一开口,又一下拉回了秦政注意力
“我想让所有与现在的你有名义上任何关系的人,都死在你面前。你可以让我忍住吗”
凤倾月声音很低。
像永远在唇舌间含了一丝隐晦的欲望。
秦政一怔,像没听清“什么”
凤倾月笑了笑,咬在秦政耳廓上,哑声道“乖,让我忍住。”
秦政“”
他分不清小老弟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细细回想,小老弟好像没和他开过玩笑。
秦政吸进一口凉气。
这。
剧情不对。
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秦政本人也不很清楚。
所以秦政不清不楚地想了好半天,才艰难又慌张地问“大哥,我需要做什么吗”
凤倾月把秦政耳廓咬出一点血珠,没有回话。
秦政疼,但也不敢比比了。
镇北王端着酒樽,耳朵整个儿都是红的。
魏寅庄咬在镇北王耳廓上时,镇北王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却可怜巴巴地握着酒樽连动都不敢动,也不敢看他。
也不敢看其他人。
像害羞极了,但又不愿意面对现实。
愈是这样。
便愈不满足。
魏寅庄想带走这个傻子,谁也不能碰。
以前魏寅庄从未发现过他是独占欲如此强的一个人,也从未发现过他是如此容易被引起嫉妒情绪的人。
许多情绪都是共通的。
一旦有了欲望,便会不自觉的嫉妒,有了嫉妒,便想要的更多,更不满足,向更进一步,对一切能引起嫉妒的因素敏感到。
只想独占。
秦政枯了。
小老弟一来,出事的一定是他。
其实今天凤倾月虽然和秦政距离过近,但其实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严重的事。
但和凤倾月坐在一处,近到好像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秦政根本忍不住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这不怪他。
主要因为前几天凝香阁小老弟给他留下的印象也好、阴影也罢,超出秦政接受范畴了。
哪都不行。
只能用手。
当天傍晚,秦政恍恍惚惚地回了王府。
并当夜凌晨睡着的不足一个时辰中做梦,梦见小老弟把想做的事在他身上做全了。
而且。
因为秦政没有相关方面的现实及观影经验。
关键阶段,秦政的大脑自动把他和小老弟模糊成了两个火柴人。
反正就是告诉秦政,他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梦,但梦里具体什么样子,秦政可以凭借火柴人自行想象。
秦政吓得第二天又恍惚了一天。
又忍不住回想一遍,秦政萎靡地半阖上眼。
装作已经去世的样子。
世事与他无关。
但
“叮检测到凤倾离已上场舞蹈,请您完成相关神态变化任务。”
“请您尽快。”
什么任务
03冷漠地开始朗诵“青丝寸舞、腰肢低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这个仿佛聚下所有月辉的绝世佳人身上男人们痴迷地盯着她柔美的身段,如狼似虎,女人们嫉妒地咬碎牙齿,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比她们美了太多太多的女人”
秦政
03“镇北王痴痴地凝望着那个上辈子他亏欠良多的女人,狠狠地皱起眉,竟对席间与他共享佳人舞姿的男男女女不满起来但视线每每触及那个月宫仙子似的女人,镇北王又松下了眉头瞧见皇兄司马瑾竟也目露惊艳,镇北王挑了挑眉,但随即又皱起眉好不容易眉心舒展,看到西戎部落的首领呼延察,镇北王挑了一下右边的剑眉,冷笑一声”
“镇北王的几乎将眉心蹙成一座山,眉毛拧在一起,直到把右相瞪得回过神来,镇北王才小孩子似的松下眉头被大周誉为战神的男人挑挑眉,邪笑起来又松下眉又皱起来挑一挑拧成结的眉头”
秦政
03实在用心良苦。
因为它提前了二十分钟朗读。
读完,凤倾离上一个姑娘才怯怯地退下去,凤倾离叮叮当当、哗哗啦啦地上了场。
这他妈有病吗
“请您尽快完成。”
秦政强行深呼吸一口气,先皱起眉来。
“狠狠皱起眉。”
秦政皱得深了一点。
“松下。”
松下。
“上挑。”
上挑。
“皱起。”
皱起。
乐曲越来越快,03魔鬼一样越来越快。
秦政心态崩了。
白见容注意到镇北王时,镇北王不知因何故,忽然开始皱眉松眉,松眉皱眉,偶尔左眉挑一下,右眉挑一下。
发现镇北王异常的不仅是他,还有宣文帝和许多离得近的同僚。
众人皆面色古怪,但除了宣文帝没有一人敢盯着镇北王看。
白见容也几乎要忍耐不住观察镇北王到底发了什么疯。
是因为王妃不顾百花宴规定,分明已嫁作人妻却上席间舞蹈吗
未必。
镇北王与王妃间亲密虚名在外传得极盛,却实疏远。
鲜少有白见容想不通的事。
但今天有了两件,都关于镇北王。
陛下该开口了。
白见容垂下眼睑揣度。
但在陛下开口前的那极短的几瞬,镇北王忽地站起身,躬礼道“皇兄,我可以向您的侍卫借把快刀吗离席一会儿我就回来。”
陛下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神色如常,笑着应了镇北王的请求。
白见容一清二楚,镇北王要拿着这把刀离席去哪、做什么,或许还有许多琐碎的别事
一丝分毫都不会漏在宣文帝耳目外。
白见容喝下一杯酒,神态从容,一夜都未变过。
半刻钟,或者一刻钟后。
镇北王回来了。
宣文帝一怔。
看见镇北王的臣僚亦怔然。
白见容撩起眼帘向镇北王看了一眼。
然后也愣住了。
镇北王。
居然。
把眉毛剃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