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他。
别觉得他烦。
凤倾月如何看他、对他、想他, 秦政都能接受。
但秦政不想, 有一天,凤倾月会厌烦他,厌烦他自作主张, 厌烦他自作多情, 厌烦他迟钝不知事。厌烦他这个人。
为什么不愿意凤倾月厌烦他
因为他会难受。
为什么凤倾月厌烦他, 他会难受
因为他习惯凤倾月在他身边。
在他身边, 看着他,带他躺,亲他,抱他,跟着他。
他从前以为与一个同性如此亲密匪夷所思。
可现在也习惯了。
所谓不想让凤倾月厌烦他。
只是他不想让凤倾月离开他罢了。
秦政很清晰地看见,这是他的意愿。
看见了。
思绪开始一起清晰, 将数日以来混混沌沌、昏昏聩聩的头脑一下冷凝下来,秦政骤地清醒过来。
杜明仪说,天底下不会有对自己心意一无所知的人。
的确。
秦政低低笑起来。
他真像个傻逼。
秦政抬眼, 看了凤倾月一眼, 运起真气,脚尖一顶,借力从斜侧门窗直向上跃, 轻燕一般落脚在两层楼高的瓦顶。
“跟我来。”
凤倾月悄无声地落在秦政眼前。
秦政笑了“我问你一件事, 你跟我说实话。”
凤倾月偏过头, 冷淡道“你要问什么”
秦政长刀直入“你喜欢我吗”
凤倾月抿紧了唇, 只字未答。
秦政看见他在攥着手, 手背青筋凸出,攥得手指都在发抖。
秦政“林墨羽,回答我。”
他没再叫这个人现在的名字。
因为他认识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叫林墨羽。
“回答我,你喜欢,或者不喜欢,或者更直接,说你讨厌我,烦透我了,你如果不想再看见我,直接说。林墨羽,回答我。”
“不是。”两个字,像用尽了他全身力气,凤倾月又顿了很久,他想竭力逼迫自己继续装出冷漠的样子,但做不到。
他处在被动的位置。
他从没处在被动的位置过,只有现在。
所以凤倾月不习惯到连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像一个字一个字逼自己说出来的一样,逼自己把被动、甚至乞求的模样展露出来“我不讨厌你不烦你,也没有不想看见你。我没有”
他又顿了很久。
才像破釜沉舟一样,低声喃喃“我喜欢你。很喜欢。”
凤倾月偏着头,自始至终没看秦政。
秦政走过去,走到凤倾月面前,逼他看自己“你为什么躲我”
秦政从没见过凤倾月这副模样。
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到,那样骄傲的人,会露出这种脆弱、柔软、不堪一击的神态。
尊严是凤倾月从不肯退让半步的底线。
凤倾月仍不想看秦政,仿佛再看秦政会将他最后一点儿尊严粉碎掉一样,他索性阖上了眼,像已经疲倦到再没有一丝心力去隐瞒什么了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给我一点虚假的喜欢,以后和我划清界限。”
秦政一怔。
“如果你一时的喜欢,只是为了还我什么,我不接受你的喜欢。”
秦政怔了好久。
慢慢笑起来“我的确什么都瞒不住你。我自己都没看清自己的时候,你比我看得还清楚。”
凤倾月讥嘲似的“是。”
秦政伸出手,阖在凤倾月眼睑上“那现在呢”
“什么”
“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凤倾月无言。
秦政笑了笑“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吗当你恋人那种。”
“不”
凤倾月只说了一个字的时候,秦政凑了上去,手臂勾在他肩后,气息不稳地亲吻上他“刚才假的,我从小到大,只亲过你一个,童叟无欺。你要不和我在一起,我总有一天得去找其他人。我也不可怜你,是真想和你在一起,我跟你床都上过一半了,我得对你负责,不然你嫁不出”
“去”字没出口。
凤倾月没再让秦政把这个字清清楚楚地念出来。
秦政到了被迫承受的位置上。
他很凶,秦政被他捏得下颌又疼又麻。
秦政嘴唇上的破口还没结痂,血重新流进去,亲吻充斥满了铁锈味。
到最后。
秦政终于被松开,勾着凤倾月肩膀,半硬着喘气。
摸了摸嘴角的血,秦政眼睛很亮,执着问“你同意吗”
凤倾月盯着秦政嘴唇,很久没说话,最后舔了舔秦政嘴角微微发干的血迹,道“我可以强迫你承受我。”
承受显然是床上的意思。
秦政不太好意思,讷讷答“是,我信。”
“但凡有一丝你回应我的可能,我便不会卑贱下作到凭强迫你在欲望上的回应来自欺欺人。如果我没强迫你,也不需要你感动自己,自我欺骗着施舍我同情。”
凤倾月很冷地笑了一下“我不是傻子,很恨别人欺骗我。”
他语调冰刀一样冷而刺人,却只是一层随时会崩塌的表象。
“我在问你,可不可以当我恋人。”秦政反而很冷静,“我怎么骗你我在问你,不是在向你陈述任何一件能欺骗你的事,也不是在假惺惺地同情你。”
“回答我,可以吗”
秦政又分析道“和我在一起有很多坏处,我活不长久,几年,甚至几个月,我会死,像我之前那样,原因的话可能很难和你解释,但没什么解决办法。我也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人,也不体贴、不稳重、不成熟、不会勾引人,目前还不太能接受被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