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不长,很快到了摆着甜甜圈竹篮的长桌。
魏寅庄转过身,秦政微微松下魏寅庄肩膀,向后仰了仰,从篮子里够出一个甜甜圈塞进魏寅庄嘴里,兴致勃勃“嘚驾”
魏寅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秦政大腿根。
秦政立马不敢“嘚驾”了。
成年人配合好,两人占了不拖沓的便宜,第一个回了。
一开始急火火跑过去的家长都死在了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够甜甜圈上。
一回,秦政从魏寅庄背上跳下来,勾住他脖子,把他嘴里的甜甜圈扯出来自己咬了一口,贴在他耳边道“第一,走吧。”
“嗯。”
周日很快过去了。
秦政在外面拖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家还是没躲得过被上的命运。
不过没搞到太晚,12点前秦政就睡了。
魏寅庄也像刻意避免一样,没在秦政脖颈、肩膀、手臂上留下很重的痕迹。
然后照样七点被从床上拖下来抄文言文。
吃早饭,上学。
去找楚东辰算账。
继续上课。
一天天过得很快。
到了十月一假期前的最后一周。
半个月里考了两次语文,三次数学,秦政两次语文平均分上升到了45分,数学依旧懒得写步骤,批卷子松一点140多,严格一点130多。
始终比楚东辰高五十分上下。
十月一假期从周日开始放,放一个星期。
钦峥一中周五周六安排了两天文化节,从早八点到晚八点半,没课没自习,高一高二学生参加自由文化活动。
秦政对这次文化节很有印象。
穿越霓虹的星光原书里,文化节最后一天,今年也就是周六,晚上从六点开始,到八点,有两个小时的操场烟花活动。
原书里今年在大家都去操场看烟花的时候,女主角裴子情不幸在教室遭顾蕾围堵,经反复殴打后,一人在教室孤单流产,差点丧命。
不过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裴子情既没怀他的孩子,也没怀楚东辰的孩子。
顾蕾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找裴子情的麻烦。
半个月里,顾蕾偶尔还会来找他,但只是和他还有楚东辰一起吃个午饭而已。
似乎再也不会有进一步的交际了。
顾蕾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她的男同学从文科班排到理科班,从高一到高三,倘若端木寒靖一开始就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她也不会一直执着在端木寒靖一个人身上。
所以这次文化节应该不会出幺蛾子。
只是一次学生放松的两日活动。
钦峥一中文化节形式很自由,在学校组织彩排好的开幕式结束后,学校各个社团、甚至个人就可以在操场自由出摊自办活动了。
从动漫s、宅舞、二次元绘画到乐器弹奏、书法、摄影作品展,甚至自理收费美食摊,凡有所准备、能向外展示、挂钩文化的活动形式,都被允许出现。
到周六五点半,学生家长被准入学校,和同学一起参与学校烟花典。
秦政记得从前上中学时,最期盼的就是这种能把课全抹掉的活动,许多会提前一个星期开始数,一天天地数,一直盼到这天。
再重来一遍,秦政还是挺喜欢这种活动。
哪怕无所事事也喜欢,好歹没作业。
周五第一天秦政跟楚东辰东逛西逛,吃吃喝喝,消磨去了一天。
顺便看了一场顾蕾的民族舞。
她真的漂亮,在台上像能发光一样,让下面的人只去看她一个人。
到了周六。
秦政还是跟楚东辰四处吃吃喝喝。
他跟魏寅庄说了学校五点半准入看烟花的事,不过这种观赏性不怎么强然而亲情氛围浓厚的活动,有了上次游乐园的经历,秦政估计魏寅庄够呛肯来。
下午五点半。
家长陆陆续续地进了,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临近十月,风已经冷了,逼近日暮时,更冷了许多。
但秦政还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和跟他一样头铁的楚东辰在风里一直打哆嗦。
学生的文化小摊和社团正儿八经架起来的台子从四百米跑道的操场上蔓延到两栋教学楼前后,并非处处拥挤,可不会有一个很冷清的角落。
秦政从操场逛到教学楼底下,又从教学楼逛回操场,手里多了一把烤串和一杯麻辣烫、一碗烤冷面。
楚东辰离开秦政跑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时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把蜜糖色的木吉他,话没出口,先打了个喷嚏“啊秋靖、靖哥,我弄来一把吉他,我要去弹吉他了”
秦政把烤冷面跟麻辣烫递给他“行啊,我跟你一起。”
楚东辰接过来吃的,背上吉他,跟秦政勾肩搭背向红色塑胶跑道中间的足球场最显眼的正中间走过去“好,我给你弹一首,靖哥你想听什么”
秦政眼皮一跳。
“给我弹我以为你为了勾搭女同学才去借的吉他。”
楚东辰很不认同地皱起眉毛“靖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作为一个有精神追求的人不可能早恋的,我要弹曲子,也只给你弹。”
秦政“”
“不过,”接着楚东辰又压低了声音,有点害羞,“我前天刚学的吉他,弹得不好,靖哥你多担待我。”
秦政“”
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拉来一张不知道是谁的折叠椅子,楚东辰一坐,学模像样地拨了两下吉他,就开始唱了。
倘若秦政看得是开了静音的视频,还说得过去。
但不是视频,也没开静音。
楚东辰拨来拨去秦政一看,上面下面一共只动过两根弦,那可怜的两根弦向上拨向下拨向左拨向右拨,好像楚东辰弹的不是吉他,是二胡。
楚东辰一张嘴,那声音着实寒碜。
听得秦政牙酸。
没两分钟,先前还在附近逛来逛去的同学都跑了个干净,摆摊卖蛋挞的没了生意,看杀父仇人一样的死死盯着楚东辰,好像下一秒就要提着抹蛋挞液的刀上来砍了这小子。
楚东辰偏偏不觉,动情地给秦政唱有八个调的小星星。
一首小星星唱了十五分钟。
唱完,意犹未尽,还记得谦虚“靖哥,我前天刚开始学,唱的不好,弹的也不好,献丑了。”
秦政只能沉默。
楚东辰以为靖哥沉默是等他继续唱,连忙又一架吉他,道“靖哥,我还会茉莉花,我想想调,继续给你唱,你别急”
“”秦政为了楚东辰的生命安全着想,抓紧打断,“等等”
楚东辰很懵懂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秦政硬着头皮抽出他手里的吉他,“我也想弹一会儿。”
楚东辰大惊“靖哥你还会弹吉他”
秦政坐到折叠椅子上,单脚蹬在椅子下面横杠上,试了试音,皱眉道“很久之前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没练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年前吧。”
秦政大一篮球社没报上,被拉去了人丁稀少的吉他社充数,学了一年吉他。
但大二报上篮球社后,秦政就再没碰过吉他。
秦政也不知道该唱什么。
于是他也唱了一遍小星星。
又唱了一遍茉莉花。
秦政也是半吊子,但比楚东辰这个半吊子里的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强太多了,至少跑了的同学都回来了,也有人去买蛋挞了。
楚东辰特别捧场地给秦政鼓掌,又敬仰又羡慕“靖哥,我还想听。”
快六点了。
天暗了一半,很凉的风刮起秦政衬衫下摆,把冷意灌进去。
秦政想了想,想起一首大一吉他社长常常给他唱的歌。
这歌他没练过。
但社长给他唱过太多遍了,他也大致记住了,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很清晰。
他社长是个很沉默的人,说的话比给他唱的歌还少,到了大二,秦政去了篮球队后,社长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秦政叹了口气,指肚压在弦上,声音不大
“i never kne
hen the cock sed and i' ookg at you
”
楚东辰从没像现在这么安静过。
他没想到靖哥原来还会弹吉他会唱歌,具体描述,楚东辰说不上来,但感觉很独特,靖哥的声音很干净,唱歌时却有点哑。
曲子的调儿像很忧愁,靖哥却没有唱出很重的情绪,很淡,像空荡荡、捉摸不住的风。
他微低着头,细细的金丝眼镜框在暗淡的天色里只在他脸颊上落得下一层很浅的阴影,显得他肤色越发冷白,手背上随着弹吉他的动作突出了青色的血管。
他很瘦,白色的短袖衬衫套在他身上,被风抵住,也显得空荡荡的。
楚东辰不知为什么,忽地觉出这样的靖哥很冷漠。
许多经过的学生、家长也驻足了一会儿,等少年唱完这首歌。
声音很淡
“
baby if it's jt
onderfu
credibe
baby irrationa
i never kne it as sad
jt sad
i' rry
even no i jt cannot fee you fee
”
五点五十九。
秦政抬头,看见了穿过人群、向他走过来的魏寅庄,正装,在人群中很出众,无起无伏时神色近乎冷肃,让人生惧。
他走过来,停在秦政身边,脱下外套搭在了秦政肩上。
秦政偏过头,灼灼地盯着他,继续弹着吉他唱歌。
又是重复的一段。
但他出口时改了
“
baby if it's jt
onderfu
credibe
baby irrationa
i never kne i ud ad
jt ad”
慢而平缓的音调忽地多出很浓重的笑意。
六点。
金红焰火“嗖”地数道而起,腾空漫开了大片大片花海一样的灿然辉光,像日暮西下时,夕日在天空之际留下的最后霞光。
霞光落在秦政眼里,映得他眼睛亮得惊人,他翘起嘴角笑了笑,望着魏寅庄唱
“it's y ry
hen no i aays fee you ike you fee ”
学生、家长骤地被焰火惊喜,纷纷仰头去看天上如何绚烂。
只有一个男人,俯下身,吻了吻身侧弹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