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激凌化得快,一会儿就滴滴答答化到了秦政手上。
黏黏腻腻,带着奶油的甜味儿。
秦政站起身,面色如常,把冰激凌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掏出纸巾把从手指淌到手背的那一行稀奶油一点点擦干净了,纸巾也扔进垃圾桶,才转身向街上走。
刚走两步,手机响了。
是裴子青。
临走前,秦政自认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
他只有一个恋人,现在分了。
以后没别的了。
秦政皱了皱眉毛,接通“裴子青”
“秦政,我我们再聊聊好吗”裴子青听起来有点可怜的乞求意味,像在求秦政心软,“聊什么都好,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也可以和我说”
一旦话说出来,裴子青就只能求着秦政了。
他已经走不回去了。
不然就放弃,两个人断绝往来。
上个让他说话的还是楚东辰。
那哥们儿高考考得还行,无论世界真假,生活得都应该还不错。
秦政一时恍惚,像回答楚东辰求他哭出来的时候一样,回答裴子青“我没什么,你别想太多。”
“秦政”
但接着秦政就想起来裴子青不是楚东辰,楚东辰是真为他难过,裴子青还对他有别的想法。他既然不想再找一个新恋人,就不会拖累裴子青,像吊着人家似的。
他会把话全部说明白。
这算他对裴子青应该负的责任。
可其实到现在,该说明白的话秦政都说明白了。
没一句骗过裴子青。
那能怎么办呢
“裴子青,”秦政叹了口气,“我们认识五六年,你知道我一直很心软。”
“我知道的。”
秦政“所以你也知道我心软,才来求我,对吗因为我心软,所以看不得朋友不好,朋友来求我的事,我都会答应。”
裴子青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的确如此。
秦政很促狭地笑了一声;“行,你之前不是和我说,高中的时候你会梦见和我做吗和我讲讲,你梦里我们怎么做的,可以吗”
手机那端呼吸声骤地重了,秦政猜裴子青现在肯定脸很红,想打他,犹豫该不该说。
秦政笑着催他“说啊,梦都梦见了,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裴子青有点嘶哑道“你你这让我怎么说”
“比如”秦政认真想了想,“你先亲的我还是我先亲的你,你衣服是我脱的还是你自己脱的,我主不主动,我跟你什么姿势,我操你还是你操我。”
秦政说得这么不知羞耻,裴子青好半晌反应不过来没说话。
“说啊,不是你找我聊天吗”
被逼得紧了,裴子青很压抑地慢慢一句一句回答他,声音很低“我先亲的你我脱的你衣服,你也很喜欢我”停了一下,急促地呼吸着,一个字一个字向外磨,“我们我们在床上,我抱着你”
“我在上面。”
裴子青总归没法说得像秦政那么粗鲁。
“哦,”秦政舌尖顶了顶上颚,问,“你要愿意在下面,我们试试”
裴子青愣住了,没说话。
秦政把他说的一条条都重复出来一遍“你先亲我,给我脱衣服,主动点缠着你,抱你或者被你抱着都行,被人上难受,你要喜欢奉献你要能忍受住被我上,我今晚去你家找你。”
裴子青感受不到高兴,他怔怔地握着手机,问“你怎么了”
秦政吊儿郎当地笑了“我心软,你求我,一遍我说不行,两遍三遍我不可能总这样。我也不是青楼名伶,上人一次多少钱,你想跟我做,我就去找你呗。”
裴子青嘴唇在抖,说不出话。
隔着手机,秦政看不见他,继续道“我二十一,你二十二,都年轻,一直忍着干嘛原地成佛吗”
“我现在去买套,今晚几点”
裴子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心底一点点冷下来“我不需要你这么糟践自己。”
他挂断了电话。
秦政愣了一下
糟践自己
他这他妈不是在糟践裴子青吗
秦政笑了笑,把手机丢回书包里。
刚刚走出一个街口,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一看,显然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挺高,很瘦,披着件上上上上个世纪隐居道士会披的鹤氅,夏天三十几摄氏度,倒不见他流汗。长发,束在脑后,鬓前留了长长两缕,竟然也没汗湿。
皮肤小麦色,模样三十上下。长得还行,就是看上去像是国家打假打封建迷信老年诈骗的重点关注对象。
秦政从小看西游记,看见他第一眼下意识以为他要到马路中间作法求雨。
男人看上去神色不虞,秦政从他跟前走过去,被拉住了,他声音很喑哑“你是秦政”
秦政倒吸一口气,眯眼低声问“鹿力大仙”
男人显然也看过西游记,一巴掌摁在秦政脑门儿上,怒斥“你他妈才鹿力大仙跟老子走一趟”
鹿力大仙,法力无边。
秦政被鹿力大仙一巴掌拍得差点一屁股倒在地上,可怜巴巴道“叔叔,我没钱,也不接客。”
鹿力大仙气得差点把这小子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