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叶非折捏着薄薄刀片的手。
那双手明明生得如雕如琢,纤美得容不下分毫增减,握着刀刃时屈起的指节间,莫名给了旁人一种杀伐决断的气魄。
仿佛是天下苍生命数,尽缚于一人指掌之间。
楚修锦摇摇头,努力想要去甩到这个可笑到荒谬的念头。
他不动则已,一动脖子自己主动送上刃口,擦出一串殷红血珠滚落在地,疼得楚修锦丝丝倒吸起了凉气,鹌鹑般缩在原地,更不敢轻举妄动。
叶非折劈手夺过他手中酒壶,不紧不慢往空的琉璃盏中斟了一杯“来,那么喜欢劝别人酒,不如自己先喝一杯”
楚修锦拼命往后缩,没了刚见面那会儿颐指气使的劲,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不要。”
他张嘴,拼命想辩解什么似的“我父亲是楚家家主,你不能动我,他不会轻饶你的。”
叶非折惊奇挑了挑眉“倘若你父亲不是楚家家主,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或者说”他沉吟片刻“你父亲本来就打算打断我四肢,挑断我手筋脚筋,我不对你动手他就会轻饶我”
楚修锦抖成筛子,哆哆嗦嗦保证道“你若是不动我,我一定尽力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自从你到我这儿来后,我只是看中你的颜色,别的方面可对你不薄,没叫人过来伤害你。”
“确实对我不薄。”
叶非折慢条斯理道。
他冷不丁一抬手,琉璃盏直接砸上楚修锦额头
这一下不曾留力,琉璃盏顿时应声四分五裂,酒水混着血水一同淋漓滴落在楚修锦前襟,最后与沾血碎片安静卧于地毯之上,将榴红色的厚重锦缎洇湿一滩,犹如血染。
楚修锦疼得眉目扭曲,顾忌着叶非折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始终不敢痛呼出声。
叶非折掸了掸衣袖,道“毕竟酒水里下的药呢,是最下三滥的门路。一旦饮下,整个人经脉全废,难以行动,只能沦为用来承欢的工具。过去那些不入流的家族,倒是常常用这么一招来对付自己豢养的不听话的炉鼎。”
他每说一个字,楚修锦的脸色便要白上一分。
等到叶非折说完,楚修锦面色白如金纸,心知肚明叶非折对他所想所做一清二楚,绝无善了之可能。
叶非折端起仅存的一只酒杯,莞尔一笑。
他的所作所为在楚修锦看来与索命修罗鬼魅无异,笑起来时,杯盏酒液倒映出的颜色却胜过天上朝霞彩云。
“从这点上来说,你和你爹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楚少主你说是不是我一个小门小派长大的人,见识得不多,楚少主你可别骗我。”
叶非折一句楚少主一出,叫得楚修锦双腿都不争气地软了。
叶非折喝道“跪下”
楚修锦双腿更软,膝盖不听使唤地直直下落,撞到地面上。
叶非折目光一凝
他修为不在,神识依旧敏锐,听见有人快步穿过长廊,转眼间已至门口。
叫楚修锦放话拦住已经来不及,来人修为逼近筑基,放在以前,是叶非折一个眼神能死一大片的那种人。
而现在嘛
就算他手里拿着楚修锦为质,对方约莫也有一百种办法能够在叶非折发难,楚修锦身死前从他手下救下楚修锦。
虎落平阳被犬欺,莫过如是。
叶非折心念电转,很快手中利刃一松,指尖轻推,最后一点雪亮的光隐在他鲜红衣袖间,合上眼睛,找了处尚且完好的地方往后一倒,装作人事不知的样子。
楚修锦还没反应过来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便看见自己最倚重的长老进了室内,当即欣喜若狂
这位长老修为将近筑基,叶非折再反常,再豁出去不要性命,能在长老面前翻出什么花
他拍案狂喜道“阿伯,你来得正好,这小子一身反骨,胆大包天,你替我废他修为,折他羽翼,挑去他手脚筋脉,灌上哑药,最后再让他喝下特制的密药”
楚修锦以为自己能见到叶非折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地下跪求饶。
结果装死的人依然在装死。
楚家长老咳嗽一声,打断他道“少主,老朽此番冒昧求见,来不及向少主通禀,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他侧眼觑了楚修锦那边两眼,心里想着这次少主玩得还挺激烈,自己的脸上都有血糊着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不过楚修锦是什么鬼德性楚家长老清楚得很,不再与他在风月事上多纠缠,开门见山道
“少主,楚佑那边出大事了”
楚修锦喜道“那碍眼玩意儿终于死了”
叶非折“”
他百思不得其解。
楚家的人怎么就瞎了眼,让这种智障玩意儿当上了楚家少主,是何等不怕被连累至死的强大心性
他后来想想,楚家这地方没一个正常人,注定要成为主角打脸成神的路上不起眼的垫脚炮灰,也就随即释然
长老第二次咳嗽两声。
楚修锦疑惑道“阿伯可是最近嗓子不太好”
长老索性不再咳嗽,直截了当
“楚佑正在少主院门外,想要求见少主,询问少主关于一个叫作叶非折之人的去向。”
楚修锦还没来得及惊诧自己弟弟哪来的勇气,就听长老凝重道
“少主,楚佑不知何故,竟踏上了修行一路,如今已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惊得楚修锦打翻了案上剩下的所有杯盘,一片狼藉,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怎么可能”
楚佑怎么可能能够修行
怎么可能一修行就有炼气后期的修为
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资他们饶州百年内有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
惊天霹雳接二连三地下来,楚修锦彻彻底底不知所措。
长老微微不悦道“固然不可思议,却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会欺骗少主”
他压低声音“少主,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对付楚佑。”
“他再不受待见,毕竟也是家主之子,是您的手足兄弟,往常没修为的时候还好说,如今能够修行,家主那边恐怕”
长老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楚修锦猛然惊醒。
是啊,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最清楚。
楚渊看得最重的是利益。
先前放任自己命人欺负楚佑,是因为楚佑在他眼中毫无利益可言。
如今楚佑能够修行,又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自己的父亲会不会特意栽培楚佑自己这个楚家少主的位子还能不能够做稳当
想到此处,楚修锦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长老趁机煽风点火“少主,不如趁家主未知此事前,先斩草除根。”
长老他容不得楚佑活下去。
楚佑沦落到与狗争食的地步,长老亦在其中有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
如今眼见着他不复以往,长老哪容得下他活下去,容得下他和自己清算以往种种
长老放轻了语调,说话间极具蛊惑力“少主,否则的话,你我地位恐怕”
他触到了楚修锦的死穴,
楚修锦猛然起身,做出决定,满脸阴沉道“叫所有效忠于我的修士一同前往院门口,迎接楚佑。”
“务必不计代价,就地格杀这个狗杂种”
他提起装昏的叶非折衣领,眼珠子一转“把他的姘头也带上去。”
“我倒要看看,在小情人性命和自己的性命之间,楚佑会选择哪个”
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