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灵力被完全抽空,这种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透支直接导致闲鱼在得救不久后便陷入昏迷,足足过了两天才终于清醒。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老师贺茂忠行亲自过来帮她疏通灵力,三位师兄也每天都趁着赖光上班的时候来少将府探望,还带着礼物。
虽说明知道闲鱼在昏迷的那段时间睡的像是一条死鱼,但晴明还是对她讲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箭射穿马蜂窝的蠢事最后还是被秋后算账了,当时他们在岚山上未被责备,可回去复述过真相后,终于成功惹怒了贺茂忠行。以前闲鱼就在脑子里腹诽过忠行,说他即便常笑,但五官其实并不柔和,反而极有威严。这一次,他们总算是见到了忠行生气后板起脸的样子,感受到了靠窗坐的同学般随时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这次之后,便是晴明和叶王这样的天才,都对忠行安排的课业感觉到吃力,而保宪作为亲儿子,反而受到最严厉惩罚的保宪已经快猝死了。但尽管如此,保宪依然会和师弟们一起顶着被赖光拉着切磋武艺的危险,跑到少将府看望师妹。相比于只会带各种吃食的晴明和叶王,保宪会带些漂亮的花朵,一边祈愿闲鱼快些康复,一边又相当自责,他认为是岚山的秽气给闲鱼带去了霉运。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忏悔有多么真诚,保宪几乎把家里的花都摘光了,当他带着师弟们到少将府的时候,足足使唤了两辆牛车才把所有的花都带过来。虽然不知道源赖光见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但闲鱼的乳母和侍女们看到一片花海都感动得泪流满面,她们深情的念了几首和歌,就把保宪和师弟们放进了府里。奉命留在府邸提防溯行军的坂田金时琢磨了一下,决定今天和渡边纲换个班
平安时代的姬君们都是被身份同样高贵的乳母们教养着,她们如同半个母亲般的存在,将来男孩们想要约会心仪的姑娘,也要经过乳母们挑剔。养在深闺的贵女不能自己去考量男子,便非常信任且依赖身边人的评价。鱼姬母不明,她的身世在这个府邸里是个谁也不会提起的禁忌,因此对鱼姬来说,乳母便是她唯一的母亲。也因此,作为除了赖光和鱼姬外这个府邸身份最高的人,乳母在这个家非常有威信。
到了鱼姬这个年纪的女孩,按理说已经应该避免和外男直接接触了,可乳母也知道,鱼姬日后无法像普通的女孩一样结婚生子。再加上自小因为鬼姬的污名,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因此在保宪等人前来拜访时,便不顾规矩的允了他们进入寝殿。她希望在前往神社修行,受到巫女的戒律之苦前,鱼姬能拥有一段肆意快乐的生活。
保宪指挥着师弟们各自捧了一大把花带进寝室里,这个封闭的小空间瞬间被各种花香味填满,鱼姬的乳母和侍女们坐在一旁用扇子遮住脸偷笑,而保宪则道“母亲说,没有着裳的女儿家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脆弱又美丽,应该被小心的对待。因为她们的成长之路,比男儿还要辛苦艰难。”保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御守,道“所以我给师妹求的和久产巢日神庇佑植物生长的御守,保佑师妹早日茁壮成长成参天大树”
乳母“”好像有哪里不对
将御守挂在闲鱼的手上,保宪低下头,将花一根一根的摆在闲鱼的身边,道“这次都怪我马虎大意,自认为学了阴阳术便骄傲自满,肯定是犯了什么忌讳,才会害师妹接二连三的遭遇不幸。”临行之前占卜到的易出行,肯定是算错了。
晴明跟着保宪在摆着花儿,觉得所有花都叠在一起太单调了,便沿边开始摆放,并劝道“前往岚山是我提议的,该自责的也应该是我才对。师兄你不必如此,等师妹醒了我会亲自对她道歉。”
“不是的,我是你们的大师兄,应该承担起责任才是。在出行前,我还向父亲保证过不会犯错,可结果犯下最大错误的就是我。”保宪也觉得花都摆在一个地方太奇怪了,便挪了下位置,将花摊开来放。
叶王坐在一边困惑的看着保宪和晴明两个人绕着闲鱼放花,很快便将她整个人淹没在花海里,他不懂得这么做的意义,或许是贵族的仪式,但奇怪的是,出身平民的他居然莫名的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熟悉。从侍女们的脑中读到了那群女人正说他看着呆呆的,叶王便拿起一朵花,放在了闲鱼交叠放在胸口的手心里。
“”
想起来了,好像民间的有钱人都喜欢摆成这样下葬。
叶王抿了下嘴,觉得他这时候还是不要多话比较好。果然,就在他如此打算的时候,保宪美滋滋的拍掉身上散落的花瓣,对晴明道“师妹醒来看到那么多花朵肯定会很开心的”
晴明展开扇子摇了摇,落在他发丝和衣袖上的花朵便随着微风轻盈滑下,他跟着点点头,道“师兄,我们也该告辞了,让师妹好生休养。”重点是,这段时间都会从宫里早退的源赖光快回来了,而他显然并不欢迎他们,还对忠行表示阴阳师都是一群灵力用尽便一无是处的弱者,在如今这般危险的局势压力下,阴阳生们更应该加强身体的锻炼,甚至自告奋勇要亲自指导他们剑术。
源赖光这个名字让保宪有些怵头,连忙起身带着师弟们离开了。
凑巧的是,保宪的牛车刚离开少将府所在的街道,赖光便骑着马从皇宫里赶了回来。他先去看了鱼姬一眼,发现她没有醒来,只能失落的离开。不过,在听侍从们报道贺茂忠行的徒弟们又趁着他不在来和鱼姬套近乎时,他原本的低落变成了怒火,郁闷的跑去找渡边纲切磋了半天。
赖光很失落,鱼姬回来后,总是把师父、师兄挂在嘴边,以前她依赖的明明只有父亲啊
唉,愁人。
他后悔让鱼姬拜师了。
下午四点的饭点刚过,食物被侍从们从赖光的餐桌上撤离时,闲鱼睁开了眼睛。刚一恢复意识,她便觉得脸上痒痒的,想要伸手去挠挠,结果手还没碰到脸颊,一大堆花便砸了下来。闲鱼被扑鼻而来的浓烈花香呛了下,迅速坐起身,各式各样铺满她身体的花也跟着散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