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同自家女儿年龄相仿的姜暖,她心里多了一丝对她的怜惜, 笑着吩咐翡翠道“挑几匹缎子, 让绣娘给暖丫头尽快赶制几件衣裳。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颜色要素静些,暖丫头毕竟还没出孝期。还有那个小莲丫头,就按大丫鬟的月例,让绣娘也给裁两身衣裳吧。”
看了一眼姜暖头上的木头簪子,又道“再捡一匣子样式新颖, 质地轻巧的钗环珠花,虽说还在孝期,可打扮的太素淡也不像样。”
翡翠笑答“是, 奴婢这就去。”
姜暖听闻又是要给她裁衣裳, 又要配首饰的,顿感受宠若惊,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连声说“这使不得,使不得,承蒙大伯伯母不嫌弃, 给了姜暖一容身之所,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再让伯母破费,心中难安。”
还未等贾史氏说话,贾敏就先笑了起来,“暖儿姐姐, 你就别同母亲客套了,不然她该不高兴了。母亲是喜欢你才会为你张罗,你安心收着就是。”
贾枚也帮腔道“是啊,暖儿妹妹。太太那里好东西可多得是,要是换成是我啊,我是一定抢着要的。”
贾史氏“以后衣裳会时常做,每季做四套,姑娘家家的,多备些衣裳也是应该。”
人既然都已经住进府了,她也不吝啬那点子东西,毕竟一个客居府上的表姑娘,穿戴太过寒酸也不像话,要是传出去刻薄亲戚的话,还不够磕碜人的呢,荣国府的脸面可不能让人随便践踏。
给她那点东西不算多,更不算好,就是个小小的心意,也算是一个试探吧。
待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认可其人品秉性,多好的东西,只要她高兴,都舍得给。
鉴于姜暖尚在孝期,贾史氏便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让她隔三差五过来一次就行了。又让人给姜暖预备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经书。
姜暖领会精神,恭敬道谢。
她心里也确实想要好好给祖父守孝,可客居于此,她也不好主动提及此事。之前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只恐让人忌讳不喜。没想到伯母主动提及,还备了经书给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
首次会面,比较圆满和谐,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贾史氏就让她们几个年轻姑娘出去玩了。又让贾敏贾枚带姜暖走一趟荣翊堂认认门看看张氏,毕竟以后一个屋檐下住着,张氏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还是很有必要见一见的。
往荣翊堂的路上,两女不停地给姜暖介绍各处风景和院落,基本上贾敏说的多,贾枚只是偶尔插几句话补充一二。她心中一直郁郁难疏,要不是顾忌礼数,此刻也真不想多说什么。
一路上,贾敏说的最多的就是小包子贾瑚,说他如何好玩,如何惹人爱,如何
姜暖闻言心中一紧,扭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不知道有小孩子,没有带见面礼。”
她心中懊恼,就这么大啦啦地去见人,晚辈小孩子总得有点表示,哪怕是一个荷包一个络子也好啊不值什么却也是份心意。
也是她疏忽大意了,没有提前打听清楚。南边老家那里就有那么个不成文的习俗,走亲访友见到小孩子一定要给点见面礼,不拘什么,或多或少大家都不会嫌弃,因为那是对孩子最诚挚的祝福。此时她浑身上下连个荷包都没有,越想越感觉窘迫难安,脸都急红了。
犹豫道“要不我们改日再去”
贾敏见她一脸的纠结不安,安慰她说“放心,大嫂不会怪你的。若是有心日后补上便是,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可以给瑚哥儿做顶帽子或者肚兜鞋子什么的,又不是没机会送出去,只是稍晚了些罢了,无碍的。”
“好,那就听你的,到时我多做几样给瑚哥儿补上。我的手艺还好,勉强能拿得出手。”
张氏一听府里住进了一位小表妹,立刻高度紧张起来。自古表哥表妹出奸情,自己爷们又是那么个混不吝的,她实在是有些担心哪日这表妹变姐妹。
不顾奶娘苦口婆心的劝阻,坚持着起身,又打扮一番,收拾整齐后出去见客,等见到姜暖的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这姑娘衣着寒酸,长相也只是清秀,明显不符合自家大爷对美色的高标准高要求,不过也得防着些他吃惯了山珍海味,万一想吃点清粥小菜换换口味呢。
寒暄了几句,贾敏就提议离开。看张氏那白的发青的脸色,真担心她会撅过去。本就打算带姜暖过来认认人,见一面就走的,不然影响张氏修养就不好了。
“大嫂,你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嫂子了,去看看瑚儿哥就回去了,荣禧堂那里也该传午膳了。”
姜暖全程也不多话,只含蓄地微笑,这大表嫂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发紧,很不舒服,仿佛是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张氏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感觉有些丧气,就这么一会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都要坐不稳了。
“好,那我就不虚留你们了,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太太那边忙起来兴许顾不上,姜表妹也无需同嫂子客气,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同嫂子说也是一样的,嫂子必定给你置办齐全了。”
姜暖感激的一笑,“多谢大表嫂,日后少不得有麻烦大表嫂的时候。”
几人才一出门,张氏的身子就软了下来,奶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免于她栽下炕去的结局。
张氏虚弱的声音响起“奶娘,你说大爷会不会中意表妹这样清秀的姑娘有些日子没见着大爷了你说他在忙什么呢怎么就不来看看我”
“奶奶快别胡思乱想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大爷应该是真的公务繁忙吧听说已经好几个沐休日都留在军营没回府了,传话来也是让给送几套厚实的被褥过去。大爷上进是好事,爷们儿在外拼搏努力,为的还不是封妻荫子,兴旺门庭。您得往开了想,大爷是荣国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身上的责任和担子重着呢。就算是为了瑚哥儿好,奶奶也不能去拖大爷的后腿。”
张氏靠在奶娘身上不语,过了一会,虚弱的声音传来“我这身子还能养好吗”
奶娘赶忙保证道“能,怎么不能太医不都说了吗,只要心平气和,好好调养,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到那时再给瑚儿哥添个弟弟,要不瑚儿哥一个就太孤单了。”
张氏“”奶娘想的可真遥远。
奶娘心如刀绞,心疼的直淌眼泪。这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啊比亲生的还要亲上几分的孩子。看着张氏成亲后一颗心扑在大爷身上,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痴,为他闹,为他生育儿子险些把一条命搭上,最后换来的却是被厌弃的下场。
奶娘在一旁看得心都碎了,想劝她死心吧,放手吧,那个人他不值得啊
可又不敢说,生怕刺激到虚弱不堪的她,这孩子从小就执拗的很,认准一条道,十头牛也拉不回头,哪怕是跌的面目全非头破血流。
将张氏扶回床上躺好,拿过已经放温了的药,一匙一匙的喂给她,完后又拿帕子给她擦干净嘴角的药汁,温声诱哄着说“睡吧,睡醒了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