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最后一口气哽在喉间没有呼出来,就死去了。
她身体的精元被吸空,皮肉之中血气全无,成了一具干尸。
路小蝉即刻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舒无隙要对康氏的肚子下手了,这婴孩一定有问题
忽然,那柄和舒无隙缠斗的灵剑翻转过来,带起那个婴孩,冲出屋子。
门窗大开,院落之中站着一位白衣长衫的男子,周身的灵气如满月时的月光,至美如幻。
这样的灵光,除了舒无隙,路小蝉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起莫千秋和夜临霜这样有千年以上修为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样纯粹的灵气之中,却萦绕着千丝万缕的黑色邪气。
“涟月元君。”舒无隙开口道。
院中的男子笑着颔首。
“你的剑未随身,今日之争算是本君占了你的便宜。这婴孩我便带走了。”
“就算我剑未随身,一样可以让你元神俱灭。”
舒无隙忽然将路小蝉的脑袋摁进了自己的怀里,压得路小蝉的鼻子都要扁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涟月元君”是谁呢
涟月元君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流云翻滚,宛若沧海,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这天下,没有你不能借的大势。不过今日你让我走,我拿一个邪神混沌的秘密与你交换。”
“你说。”舒无隙收了灵气,但还是摁着路小蝉的后脑勺,不让他转身去看涟月元君。
“邪神混沌最想要的,并不是引你入魔道。看好你的心肝宝贝,以昆吾的修为,无法再为他塑骨血造肉身了。”
说完,涟月元君抱着那个婴儿,御剑而去了。
这时候,舒无隙才松开了路小蝉。
“啊呀差一点憋死我啦”路小蝉不满意地推了舒无隙一下。
“涟月元君生性放荡。”
“啊”
所以呢他放荡不放荡,关我什么事儿
“他若知道,你被他的灵气所吸引,日后必会以此来引诱你。”
路小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他来引诱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除去巫山不是云啊就是见过了巫山的云,哪里的云都入不了眼了”
“是么”
“是啊那就是我的巫山云啊我再看那个什么涟月元君的灵气,也就那样吧只是他的灵气虽然深厚,但是却好像”
“涟月元君在千年前的仙魔之战里,入了魔。”
说完,舒无隙就拉过路小蝉的手,带着他走出房门。
路小蝉一边走,忍不住一边回头。
“无隙哥哥,孟远道死了没”
“还没有。不过他这些年的修为都被掏空了,除了丹元尚在,一切皆无。”
路小蝉和舒无隙刚走出来,门外孟家的弟子们就冲了进去。
孟远道衣衫不整、憔悴狼狈的样子是其次,康氏枯槁的尸体才最令人恐慌。
路小蝉坐在麓蜀的身上,正要飞过蓬元山的上空,低头时却见被夜临霜劈开的裂隙间,邪云已清。
“夜临霜还是有两下子的等等那是什么”
“炼魂鼎。”舒无隙回答。
这时候,临霜剑从炼魂鼎中飞了出来,拦在了路小蝉和舒无隙的面前。
麓蜀向东,临霜剑也向东。麓蜀向西,临霜剑也向西。
“它好像要我们跟着它怎么回事啊”
舒无隙直接以两指夹住了剑尖,临霜剑颤动了起来。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拉了拉舒无隙的袖子。
“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不然这柄剑一直追着我们,没完没了。”
舒无隙垂下眼,瞥了一眼炼魂鼎“既然涟月元君没有带走炼魂鼎,大约是留了什么下来。”
意思就是,舒无隙也同意去看一看了。
麓蜀带着他们落入了裂隙之中。
路小蝉发觉,倒在炼魂鼎边的那些少女还有气息,反而鼎中的竟然是夜临霜。
路小蝉从麓蜀的背上下来,扒在鼎边,探着脑袋去看,发觉夜临霜已经没了意识,但是双眼却茫然地睁着,唇间不断念着。
“师叔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啊”路小蝉问。
路小蝉只能看见夜临霜周身的灵气散乱,却看不见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扯开了,但有一件银衫落在他的身上,从肩膀到脚踝都将他盖了起来。
可隐隐还是能看见他劲瘦的腰身以及轻轻颤动的膝盖。
可是他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是青紫的印子。
“夜临霜你怎么了你快回神啊”
路小蝉去拉舒无隙的手,却发觉他的手心竟然有些发烫,感觉到路小蝉拉住了他,他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隙哥哥你又怎么了”
路小蝉又去拉舒无隙的手,这时候舒无隙才抓住了路小蝉,而且握得紧紧的。
“涟月元君以炼魂鼎,困住了夜临霜的元神。还”
“还怎么了”
舒无隙不说话了。
“我替他解开吧。”
舒无隙没有回答路小蝉的问题,而是凝了灵气,冲入了夜临霜的眉心。
炼魂鼎震动了起来,骤停的瞬间,夜临霜的背脊弓起,像是要崩断了一般,日光落入了他的眼底,他终于看清了被自己劈开的这道裂隙,转而明白发生的一切。
当他要坐起身的时候,银衫差一点从身上滑落,他一把将它摁住了。当他发觉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路小蝉歪着脑袋看着他,原本以为夜临霜和舒无隙一样,是没什么表情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如此纠结的神色。
他看向舒无隙,低头道“多谢前辈相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涟月元君把你困在炼魂鼎中,是要把你的魂魄也给炼化了吗他是不是要吃掉你的丹元啊我看他好像入魔了他”
“他不是要炼化我的魂魄,也不是要我的丹元。”夜临霜立刻回答,就像是生怕路小蝉真的把涟月元君当成大魔头一样。
“那他要什么”路小蝉还是不懂。
舒无隙的手伸过来,从后面正好捂住了路小蝉的眼睛,挡住了他的慧眼,他就连夜临霜周身的灵气也看不见了。
舒无隙就这样从后面抱着路小蝉,带着他转过身去。
路小蝉有无数的问题,才刚张开嘴,就听见舒无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乖。”
温热的气息就落在他的耳畔,路小蝉的心尖儿又被勾了一下,耳朵莫名热了起来。
“多谢前辈。”
夜临霜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只是他刚要站起来,呼吸就停滞了一下。
路小蝉不由得想,这个涟月元君到底对夜临霜做了什么,夜临霜好像很疼啊
“今日,我们就在孟家歇下。我有问题要问你。”
舒无隙难得主动和除了路小蝉之外的人说话。
“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知无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蝉听夜临霜的声音,真的很低落。
蓬城的百姓找上门来,差点没砸烂了孟家。
此时的孟家不堪一击,门中从弟子到仆从都被老百姓的锄头、铁锹、扫帚打得满处求饶。
孟远道本来就剩一口气,百姓们都说要吊死他,为死去的女儿们尝命。
至于舒无隙、路小蝉还有夜临霜,老百姓们将他们当仙人供着,这边喊打喊杀,那边各种好菜好饭供上来,云泥之别不能更明显了。
舒无隙向来对饭食没有什么讲究,甚至于不吃都可以。
估计夜临霜也是差不多。
但是路小蝉不行,他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能睡得着觉。
于是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侧着耳朵听着孟远道在哀嚎。
这个孟远道真的是不要脸,他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被什么有上千年道行的邪神给困住了。这个邪神控制了他的小妾,一切都是他的小妾指使门中弟子去蓬城抓少女。那些少女也都是被小妾康氏给戕害了。
孟远道还命弟子将康氏的尸首给抬了出来。
见到那具尸首的样子,把愤怒的百姓们给吓了一跳。
孟远道哭的呼天抢地。
“不只是你们的女儿我的儿子也没了啊他还没出世,就被邪灵给吞噬了啊我门中上下也受邪灵侵蚀你们看看我门中弟子,哪一个不是骨瘦如材,形如枯槁”
孟远道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趁着百姓们被康氏的尸体给吓到的时候,命门中弟子将孟家这些日子累积的金银钱帛都拿了出来,说是给百姓赔罪,逝者已矣,望生者能够好好生活云云。末了还说,如果孟家完了,等到数月之后,尘寰洞主找上门来,就没有人能替蓬城的百姓抵挡尘寰洞主的怒火了。
这一说还真灵,那些失去了女儿的领了钱帛,其他未死的少女家里也分了不少钱财,他们扬言如果孟远道再做恶,必然放火烧了他的蓬元山。
好不容易,把百姓们哄离开了这里,孟远道自然在弟子的搀扶之下,来到了舒无隙和夜临霜的面前叩谢。
路小蝉酒足饭饱,想要听故事了。
他仗着身边的舒无隙,用力在饭桌上一拍“孟远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好好说一遍”
孟远道被惊得抖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