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个时辰前,章无天被抬回了章山派,不知道中了什么暗算,全身溃烂。
掌门章容修看见儿子竟然成了这副样子,勃然大怒。
他细细问过了跟随章无天的那几名弟子,才知道儿子先是被一个少年以剑阵压身,后来又在春宵阁里忽然中毒发作,他细看儿子背上烙入血肉的痕迹,就认定多半是那个少年施加剑阵的时候,就在章无天的背上动了手脚。
“这里是章山派的地界竟然还有人如此放肆”
章容修立刻挑选了门下十余名精英弟子,就不信不能把那少年抓来。
他不但要这少年解开儿子身上的毒,更要拆筋拨骨,挂在城楼上,看今后还有谁敢得罪章山派
章哮在章容修的弟子中排名第三,在入势的境界里炉火纯青。他得了掌门之令,立刻带着十名师弟出了章山派。
章城虽然大,但是外来人却很显眼。再加上那位少年生的俊美灵动,稍稍一问,就问到了他所住的客栈。
章哮带着师弟们将客栈围了起来。
周围的百姓们看见章山派的人御剑悬停于半空,一副准备要动手的气势,都避之不及。
客栈的小二连滚带爬地跑上来,用力拍了拍他们的房门说“客官客官章山派的人来了说要押你们去见他们的掌门”
“什么”路小蝉站了起来。
他惊讶的并不是章山派的人会找上来,毕竟他把章无天整得那么惨。
但是谁给的章山派那么大的权限,想押谁,就能押谁
还没等路小蝉开口说“有本事就来押”,整面窗子都被一股灵气冲撞得飞了出来,直接拍向路小蝉的方向。
舒无隙指尖弹出一道灵光,飞来的窗户就被震裂了,木屑碎片飞溅而出,直截了当将御剑悬于窗外三丈远的章哮给掀下了剑。
不止如此,那些木屑还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跌落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本来气势汹汹的章山派弟子,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章哮可是掌门章容修的得意弟子啊不过瞬间就被制服了
围困客栈的其他弟子都下意识向后退了几丈。
“章山派来寻仇啦”路小蝉歪了歪脑袋,又补了一句,“我是他们的对手不”
“他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嘿嘿一乐,拉着舒无隙的手,将他摁在了榻上坐下“那无隙哥哥,你就在这儿坐着。这些虾兵蟹将,我来对付。”
“嗯,练练手也是好的。”舒无隙点头道。
路小蝉取了无痕剑,欢脱地跳了上去,从窗口穿了出去。
月光流水而下,将路小蝉的容姿衬得清晰灵动。
章哮被一位师弟扶了起来,他看着路小蝉周身灵气萦绕,眉目轻灵,一眼就润入心头,怪不得章无天哪怕被折腾的鬼哭狼嚎,一听见章容修说要教训这少年,却还叫自己的爹手下留情。
如此容姿,这少年自然修为不浅。
再加上方才震碎了窗棂,罡风将木片震入章哮的内府,章哮并不知道这是舒无隙出手,还以为是面前笑意从容的少年。
只是他的剑看起来平凡无奇,就像是没有铸造完成一般。
章哮不断猜想路小蝉的身份。
这样出众的样貌,是哪派的弟子甚至于掌剑,可思来想去,都对不上号。
“敢问阁下仙号。”章哮开口道。
“懒梦君。”路小蝉歪着脑袋回答。
章哮皱了皱眉头,其他的弟子们也相互看了看,意思是他们都没听过这个仙号。
“敢问阁下师从哪个门派”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你是问我的医咒哪里学的还是要问我的剑阵时哪里学的”
章哮愣住了,这才注意到路小蝉的腰上挂着一片灵藤“千里婵娟”雕刻的腰牌,腰牌翻了过去,看不见名字,只有背面露出来,似乎是“太凌”二字。
天下医道正宗,除了太凌阁,没有第二家。
“原来是太凌阁的道友。”
“哦,算是吧。”路小蝉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们是要押谁去见章容修啊”
章哮没想到路小蝉竟然直呼章山派掌门的名讳,实在嚣张大胆,但自己已经受了重伤,师弟们肯定也不敢贸然动手。
“这位道友,我们章山派的掌剑被人暗算,身中奇毒。道友既然来自太凌阁,不如随我们走一趟,看看我们的掌剑所中之毒可有解法。”
“暗算”路小蝉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不是暗算,是明算我当着章无天那群跟班的面儿,洒在他背上的,怎么能叫暗算”
章哮愣住了,路小蝉这么大方承认,一副不屑与他虚与委蛇的样子,章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是跟着章哮来的几位师弟,并不像章哮这般通晓世事,在章城嚣张惯了,又都想着在师父面前表现,竟然直接出手了。
“果然是你暗算我们掌剑”
“竟敢直呼我们掌门名讳”
他们同时出剑,冲向路小蝉。
章哮想要制止他们,却晚了一步。
只见路小蝉御剑一个回旋,将剑握于手中,指尖沿着剑身滑向剑尖,一道剑阵从剑尖的一点张开,冲向了那几名弟子,空气奔涌,越来越紧。
章哮只觉得脸上干燥得厉害,当他看见路小蝉剑阵边缘凝结着无数细碎的水沫,在月光之下犹如无数宝石碎屑,顷刻被吸入了剑阵,猜想路小蝉所借之势为水。
章山派弟子的剑被席卷而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当剑阵的威力四散开来,把他们震得内府受创,而几柄断了的剑就这样落在了地上,很是狼狈。
章哮愣住了,一道剑阵,就把师弟们的剑都给毁掉了。
路小蝉也满脸惊讶。
“诶这些剑怎么断了”
路小蝉心想,这些大概就是普通的玄剑,既不是灵兽的遗骨所铸,也没有在锻造的时候使用灵兽的血,所以比起无痕剑,自然是脆弱不堪了。
“你你竟然毁了我们的剑”
章山派的弟子颤巍巍站起来,看着他们随身修炼的剑竟然被毁了,各个眼红得想要上来和路小蝉拼命。
章哮看不下去了,冷声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的修为离这位前辈的境界太远”
那些弟子终于意识到了,这位少年看起来年纪小,但修为实在高深莫测。
“是啊,我只是折了你们的剑,既没有震碎你们的丹元,也没有要你们的命。你们不谢谢我,还一副要上来找死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路小蝉摊了摊手。
也就是因为舒无隙坐在窗内,自己才敢这样嚣张啦。
章哮虽然知道不是对手,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这位道友,你初来乍到就伤了我们的掌剑,又这般嚣张全然不把家师放在眼中,是不是太过分了呢冤家宜解不宜结,阁下何不交出解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路小蝉答道“只要你们那位无法无天的掌剑清心寡欲,自然就没事了啊。”
“既然阁下不肯拿出解药,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章哮就转过身去。
他们没了剑,无法御剑而行,只能步行回去章山派。
章哮被师弟扶着,十分狼狈,其他人也是拎着断剑。
“忽然先到一个词儿铩羽而归”
路小蝉御剑从窗口进去,见到舒无隙还端坐于榻前,那模样就像是新娘子等着新郎官来掀红盖头。
路小蝉想着想着,又转身从窗口出去了。
“小蝉,你去哪里”
“买个东西送给你,马上就回来”
折腾了这么一个晚上,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路小蝉找了整条街,终于找到了一家正准备开门的绣房。
“我要买张喜帕”
绣坊的老板娘笑出声来。
“小郎君,你可真是迫不及待,这么早就来挑选喜帕了”
“对对对,我要最好看的喜帕”
老板娘又笑了“小郎君就要娶媳妇了哪家的漂亮姑娘让你这么着急”
路小蝉原本脸皮就厚,可这一次想到舒无隙坐在榻边低眉垂目的样子,脸就忽然红的像个西红柿。
“就是太漂亮了所以着急姐姐你帮帮我,给我选一个顶顶漂亮的喜帕吧”
老板娘笑得更厉害了,她挑了三四块喜帕放到了路小蝉的面前,可惜路小蝉却看不见这些喜帕有什么不同,只能用手细细地抚摸。
“这第一块喜帕上,绣的是百年好合图。小郎君喜欢吗”
“嗯百年好合不喜欢”路小蝉摇了摇头。
“这是为什么啊”老板娘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有哪家的新人会不希望百年好合吗
“百年太短了我要千年万年,生生世世都好合”
老板娘愣了愣,忍不住用撑子轻轻敲了一下路小蝉的脑袋“小郎君你也太贪心了吧要知道百年不变心已经很难得了何况千年万年”
路小蝉低下头来笑了。
如果烨华元尊给他的指点没有错,那么舒无隙已经守候了一千三百年了。
“嘻嘻,我就是贪心。对最喜欢的,自然最贪心那这个呢,这块喜帕上面绣的什么”
“比翼鸟,小郎君可喜欢”
“不喜欢。”路小蝉又摇了摇头。
“这又是为什么啊”
“上古,见比翼鸟,是天下大水的预兆。后世看它们比翼双飞,就来类比爱情。”
而且比翼鸟有什么好的,飞在一起,又不是抱在一起。
“你这小郎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哦那这个呢”
“这个是什么”
“鸳鸯交颈小郎君你懂不懂啊”老板娘故意拉长了语调,想要看看路小蝉会不会害羞。
谁知道路小蝉拍起手来“交颈好交颈好那还有没有鸳鸯亲热的图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