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表面上为了报效朝廷、造福后世赶去渤海,实际上是为了吃新打上来的对虾。
京里来的退休干部宋大人和在职侯爵桓大人转过两天便找县令借了官船, 沿海河直下渤海。二人都是亲民官出身, 爱民为本, 没顾上视察海上油气田和盐田, 先关心了一番海边渔民的生活状态。
二月底三月初正是对虾上市的时节, 一掌长的大对虾用清水蒸了, 加上些姜丝老醋就能激出鲜甜,肉质紧实弹滑, 吃一只就停不住口。码头边更有许多做虾的小馆子, 专门接待来吃海鲜的老饕, 门面不大, 做出的菜口味儿却地道, 从京城的琵琶虾到鲁菜的烹大虾都能做, 把对虾的鲜味儿发挥到了十成。
不愧是海上价就能卖七十一斤的大虾, 这个味道太值了
来海边来的真值
往后就住这儿了,明天就去买地置工厂
宋桓二人在海边小馆子里吃着鲜活应季的对虾、鳎目鱼、黄鱼、梭鱼一面找铁匠打了个烤羊肉串用的烤炉, 趁着太阳欲落不落时在海边泥滩上支上烤架, 削竹签子串了大虾、鱿鱼、八带、海螺之类小海鲜, 调些酱料腌上。
两位大人别有闲趣,穿着杜仲胶的矮筒雨靴踩在海边泥滩上,拿铁丝编的小笊篱挖蛏子和蛤蜊。贝壳埋得都不深,拿当地渔妇编的小笊篱一翘即起,刨出一个就能在周围挖出一片,壳上泥也不甚多。
挖这东西可比钓鱼有成就感多了, 一会儿就是一篓子。拿淡水洗干净,直接扔到烤架上烤到张壳就能吃,若要再精细,也就是略撒些葱姜料汁了。
新鲜的海贝是没有腥气的,清甜软滑,只是现挖出来的有些泥砂,吃之前要先挤出来。
宋时守着烤炉捡了一盘着张嘴的贝壳,拿小刀挑出里面的肉,一个个扔进桓凌的盘子里,叫他挤着吃不然就注意吐泥,别连着咽下去。
桓凌着实洗了手,将蛏贝里的泥砂挤净,捏着肉先递到师弟唇边。咸甜微烫的酱汁先沾到唇间,宋时下意识舔了舔,一块软滑清甜的蛏肉就滑进了嘴里。
桓凌有点担心地问他“怎么样,剔得干净吗”
宋时细细品尝了那个蛏子,舔舔唇角,若回味什么似的说“再给我一个。”
他师兄又细心地剔了一只,捏着边儿递到他嘴边。宋时这回咬了蛏子不够,还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舌尖轻卷,将指尖上的酱汁沾得干干净净。
桓凌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看过去,恰好见他抬眼望向自己,眸中笑意流盼,又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还有人看着呢。
桓凌下意识扫了扫周围做烧烤的厨子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一旁的家人都是跟着他们多少年的,此时天色又晚,海岸上还在捡贝壳的人也不多
他叫宋时一撩再撩的也有些火气,再剥了肉便不给他,而是自己一口咬住,而后在师弟调侃的笑意中喂了过去。
宋时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也忙忙地去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
还不等他看出来,半块弹软的贝肉便被抵进口中,眼前那张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稍稍拉远了些,重新清晰地映入眼底。
那张脸上的笑容飞快收起来,摆出一副云淡风清之态,低头摆弄着那盘贵重的贝肉。
不过唇上沾的酱汁竟都忘了擦,也实在淡定不到哪儿去。
宋时见他也紧张,心态顿时好了许多,舔了舔唇,扔下剖贝壳的小刀,从袖里掏出个手帕朝他晃了晃“师兄嘴上竟沾了汁水,甚不体面,来,我为你擦擦。”
他手上沾的酱汁更多,还有些从贝壳上沾的炭灰,蹭到手帕上就是一片棕黑的印子。桓凌拦住他的腕子,将那半白半污的手帕挡下来,轻轻摇头“不必擦了,这儿还有一碟子东西,待吃两口又要脏了。何况我虽然沾了些汤汁”
他不要帕子,却趁宋时专心听他说话时微微倾身,在他唇上辗转半晌“时官儿唇上却干净,我多蹭蹭就好了。”
这个小桓,脸皮居然变厚了。
宋时深感世风日下,啧啧两声,拿起那条被人嫌弃的手帕就要擦嘴。快到眼前那发现那方小帕子已经在他手里染上地图了,顿时也领悟到了桓凌拒绝他的心态。
反正早晚是要油的,就这么着吧。
他悄悄地团了手帕扔到身后,舔了舔唇,若无其事地继续剖起了贝壳。
过了三月,对虾渐渐下市,鲜肥的海蟹和皮皮虾又上来了。刚下船的梭子蟹和皮皮虾拿大蒸屉清蒸了,香味直能飘出院子。满锅红蟹紫虾,不需青红椒圈提色,不需麻辣锅底提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