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肆端起茶盏,向孟雪里示意。
他抬手时, 露出素色外袍下一段深红里衣, 衬着白皙手腕与修长五指, 有种说不出的靡艳。
孟雪里脸色红了又白, 却不愿低头,梗着脖子道:
“那又如何与你无关”
他很快平复心情:“我不为这些事而来。厌雨、倦风到底是什么如今在何处”
胡肆挑眉, 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呀,本来想叫你上来问问的。情深义重的霁霄没给你”
孟雪里闻言, 瞬间清醒,再无一丝羞愤。对方刚才放出剑尊遗物的消息, 如今举世皆知,自己下船之后, 再说什么也不知道, 谁会相信
胡肆今日所作所为,到底有何目的
他不信任胡肆,不会说出肖停云的特殊身份。
孟雪里重新坐下,平静道:“霁霄临行前,确实说过, 等他回来有礼物赠我但他一去不回, 东西当然不在我这儿。境主与他相识二百多年,应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远胜于我。境主仁慈慷慨, 还请不吝赐教,为我指明方向。”
“啪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在静室内回响。
胡肆抚掌道, “精彩,你还是这样能屈能伸。可惜我不是师弟,不吃这套。我与霁霄,道不同。劝你别用对他的法子对付我。”
孟雪里沉默不语。
“道不同”不重要,重要的是随之而来的结果。
可以是不相为谋,隔阂疏远。也可以是君子和而不同,彼此尊重。
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念及此处,孟雪里心生好奇:“哪里不同”
胡肆想了想“很多年前,我和霁霄小时候,在论法堂遭人排挤欺负,师父看我们可怜,收我俩入门,却不知道该如何教,因为我们都不喜欢守规矩。
“霁霄不守规矩,他觉得那些规矩很坏,他想做制定规则的人,让人间变得更好。但什么才是好,他以为的好,就真的是好吗我不喜欢守规矩,也不喜欢给别人定规矩,这两个字令人厌烦,这人间令人疲惫。倒不如去天上,自成世界”
胡肆摇摇头“说这些做甚,你本来是妖,又听不懂。”
说罢他推开窗户,下方空域,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纹丝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凝固在半空,形成一副气势恢宏的画卷。
胡肆说“你们忙啊,不用管我”
话音穿过云层,如春雷滚滚,远远传开。
片刻后,依然没有法器移动半分。
胡肆叹了口气。啪地一声关上花窗。
孟雪里道“我已经是人了,我做人三年,你却依然对我心存偏见,不肯改观,难道不是给自己定规矩”
胡肆朗笑“伶牙俐齿。你这牙口,比我家秋光还灵巧。”
对方软硬不吃,水火不侵,孟雪里压着气性,平静道“我是霁霄的合籍道侣。”怎能拿来与你房中姬妾相比。甚显轻浮。
“不用提醒,我知道全天下都知道”胡肆再次举杯,“来,祝霁霄道侣秘境凯旋,早日得到剑尊遗物。”
孟雪里一饮而尽,站起身“境主今天邀我上船,没有正事相谈,只想说几句闲话”
胡肆奇道“茶余饭后,与弟妹闲话家常,最寻常不过的事,谁说不行”
当然没人敢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