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长春峰池塘, 三条海蛟眼见初空无涯跃出水面, 不禁齐声大喊, 池中蛟吟阵阵, 水波翻腾。
“怎么回事”三蛟惊道。
“我们在飞”大蛟说。
“可我们不会飞, 化龙之后才能飞。”三蛟弱声道。
“蠢货,我是说整座长春峰在飞, 你感觉不到吗”大蛟喊道, “等等,整座峰它在飞”
“啊”三条海蛟再次齐声大喊,三条尾巴缠在一起, 抱成一团。
“霁霄想干什么我不能死,我还没化龙, 他答应过我们的”二蛟哭道。
长春峰之前,初空无涯挂着虞绮疏,一剑当先, 冲入风暴中心。
四面响起胡肆的声音“你来干什么这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霁霄也道“站远些”
这两句话都是对虞绮疏说。
“我”虞绮疏来不及答话, 初空无涯先做出反应, 剑身迅猛一震, 震得虞绮疏双臂酸麻。他猝不及防跌落下去, 眼看就要卷入狂风巨浪,却又被霁霄挥去的云雾托起,轻飘飘飞离天湖云阵百余丈远。同时一抹清光遥遥坠落, 没入他眉心,是胡肆给他加了一道护身符。让他恰好能看到战场, 又不会被战斗波及。
“观战机会难得,多看多学。”虞绮疏听到了孟雪里的渺渺传音,大喊,“孟哥,你在哪儿”
他声音被风声、雷声淹没,没有人回答他。
与此同时,霁霄五指一收,稳稳接剑。
“初空无涯”终于回到霁霄手中,终于重见天日,如何不欢欣雀跃
它长吟一声,剑鸣冲天。人间听见这一剑的声音,但凡修道者,无论身在何处,皆精神一震。
无数人仰头望天,南方天空漠漠昏黑,唯独一片赤色浓云燃烧,其中明亮电光劈闪,如末日之景。
随霁霄长剑所指,长春峰狠狠撞向天湖。“万古长春”阵法大放光辉,生机勃发,他要生生撞碎那座云阵。
虞绮疏紧张地注视战局,见此愕然,原来寒山剑法中的“搬山剑式”,是真要搬来一座山
云阵不断旋转,旋涡边缘转速最快,无数颗火石自其中飞射,像一场狂暴火雨,泼天浇下长春峰。
霁霄扶摇直上,足踏长春峰观景台,大袖飘飞,身形再度拔高,迎向这场疾雨。
毁天灭地的火流星中,人身被衬得无比渺小,但他投下的影子极高大,覆盖身后整座山峰。
霁霄剑式再变,由北向南划过半道弧光,数十颗火石被剑气波及,粉碎成末,消散成烟。其余火石去势不减,虞绮疏心神一颤,却见长春峰微微震荡,发出轰隆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破土。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长春峰池塘爆裂,万丈水浪冲天而起
一泓海水自池中倾泻,如瀑布贯空,由北向南。漫天火石被水龙卷冲散,冒着白烟坠落海中,砸起道道巨浪。
随水瀑入海,仿佛将海面推高,直要与天相接。
偶有几颗火石穿透水幕,却撞在长春峰防护阵法上,因为数量太少,只留下阵阵涟漪,蚍蜉撼树般徒劳无功。
“倒海剑式。”虞绮疏怔怔念道,“搬山、倒海,我什么时候能修成这般”
时来天地皆同力。上借风火雷电,下借山海龙卷。
“我差点忘了,你还在池塘藏了一片海。”胡肆笑道,“想法挺多。”
随这片海水灌入南海,诸多海岛被天降巨浪冲刷,海滩涨潮,冲垮岸边山崖。
三道金光在海中腾转。三条蛟刚离开池塘,力量充沛,就要以海蛟之身翻江倒海,呼风唤雨,抬头却见霁霄手中“初空无涯”,浑身隐隐作痛,恨不得再变作锦鲤。
“咦,虞兄弟在那边”三蛟看见远处虞绮疏。
“快游过去,我们躲他身后海域”二蛟出主意道。这位每天喂食他们的熟人,可比霁霄和他那师兄安全多了。就算两人打得天塌下来,虞绮疏也能为他们撑一撑。
大蛟又怕霁霄怪罪它们临阵脱逃,于是高喊道“虞兄弟,我们来保护你”
其实霁霄根本无暇在意它们。
“万古长春”阵的边缘,已与燃烧的云阵边界相接,磅礴力量冲击下,两方阵法不堪重负地僵持,交接处星火迸发,弧面防护罩被压缩,发出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从虞绮疏的角度望天,好像一只倒扣着的淡绿色琉璃碗,逼近另一只疯狂旋转的深红色陀螺。碗壁被削下碎屑,陀螺被拖慢速度。
胡肆微微叹气“我设计这两座阵法时,万古长春为生,生机、生命之意;天湖云海为灭,消散、无形之意。一生一灭,轮回往复,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天地间两道最原始的力量,谁能取舍其一胜能压过谁”
“生灭共存,就像你和霁霄,要么一荣俱荣,要么两败俱伤。你们分不出胜负了。”孟雪里说。
“那可未必。”胡肆摇头。
胜负难分,云不能烧山,山不能压湖。
两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以这种方式继续过招,除了山海倾覆,人间遭难,别无他用。海上修士尚可躲避,沿海一带的凡人村镇、国度将全部淹没毁灭。
霁霄先收了剑,或者说收了山。
长春峰退掠白余丈,向虞绮疏飞去。后者急忙御剑上山,只见多番巨震之下,桃林破碎,满地狼藉,幸而没有遭到外来攻击。虞绮疏脱下外袍,兜起桃树下一窝瑟瑟发抖的金钱鼠。登上观景台观战。
胡肆见霁霄先收山,挥袖送去一阵浓雾。霁霄岿然不动,身形隐没茫茫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