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先明反驳道“不会,我的羽毛最漂亮,新长出来的会更漂亮”
“嗯。”胡肆又应了一声。
雀先明笑道“那你也别再做坏事了,我也不说脏话了。”
胡肆声音渐渐虚弱“嗯。”
“你答应了”雀先明指天,“那等通天之门打开,我飞上天去,给你摘一颗真的星星”
“嗯来不及了。功败垂成。”
雀先明好像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我们和好吧,还像小时候一样,整天在一起玩儿”话没说完,眼泪先掉下来,“你后悔吗”
“与天赌胜,要么拥有一切,要么一无所有。”胡肆说,“尽力试过,不后悔。”
雀先明眼前无数光点飘散,像一群萤火虫飞过,转瞬消散无踪。
树枝一轻,枝头只剩他一只妖。
明月湖一战,霁霄出剑后,说还差一点。不仅是说“距离打开通天之门还有差距”,更是说剑还“差点意思”。差之毫厘,就不够“圆满”。
那时他用一万剑,却只出了一剑;今天他用一剑,却要出一万剑。
谁能想到,剑尊一生中最圆满,最强大的一剑,是用来杀死自己师兄的那一剑。
胡肆神魂离体,飞升不成,亭中法身又被长剑穿透,生机将绝。只余一口气在,还有一丝残留意识。
但他面上不见悲伤,甚至笑了笑“哭什么,总算有件事,我做的比你强。杀过我那么多次,该习惯了。”
霁霄身体微颤,目光冰冷,听他这样说,才知道自己在流泪“你一直比我强。”
胡肆摇头,静静看着他,神色极其复杂“如果真有下辈子,做草木,做妖魔,不做你师兄了。”
霁霄“那你做我师弟,我来做师兄。”
“就像那个姓虞的傻小子我才不做。”胡肆法身眼神涣散,“我要去见师父了。我很想他。”
孟雪里抱了抱霁霄,后者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轰然一声巨响,天湖化作千万滴雨水,潇潇大雨倾落人间。
大蛟听见惊天响动,绝望道“还没打完吗”
二蛟“快跑。”
只有三蛟一根筋地冲上去“虞兄弟当心”
他蛟身腾跃,试图包裹虞绮疏,回头见两个兄弟游得没影了,纳闷想道你们跑什么,不是说要保护虞兄弟吗
狂风止息,海面恢复平静,云散日出。
天穹裂缝扩大,像一张巨口张开,漫漫金光蕴含庞大力量,普照人间。
“门开了,只差两个刹那,他没来得及。”霁霄说,“走吧。”
他抬起头,抱起受伤的孟雪里,驾云而去,毫不留恋。
那道金光追不上他。
三蛟挡在虞绮疏面前,被金光照耀,只觉沐浴春风,飘然飞起,它褪去蛟鳞,长出新鳞,身体变强壮,如云中山脉起伏。
通天之门打开,赤子乘龙飞升,就像霁霄最后的剑一样圆满。
虞绮疏却拍拍三蛟脑袋,黯然伤神“我们不去,走吧。”
三蛟已化了半龙,听话地掉转方向,载他远去。
战斗以一场迅疾暴雨结束,雨过之后,世上再没有天湖,也没有天湖境主。
世人对这一战,不知道太多细节,只说“剑尊与境主斗法,威力冲开了通天之门”,并着实激动了一阵,纷纷驾驭飞行法器、长剑上去探索。
后来人们发现,那道门门槛太高,至少需要圣人境才能一试,暂时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还是脚踏实地修行有用。
大战之后,长春峰师徒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算太长,约莫半年。
有人说,孟雪里回去治理妖界;有人说,霁霄已经飞升了;还有人说,某天晴朗星夜,亲眼看见虞绮疏骑着龙在飞。
众说纷纭,拥雪学院倒没有解散,学生们自愿留下自习,相信老师还会回来。
半年后,长春峰归位寒山,虞绮疏最先回来打理观景台,栽种桃树。然后霁霄、孟雪里回到拥雪学院,继续上课。
学院规模逐年扩大,分院遍地开花,优秀年轻弟子如雨后春笋,迅速成长。
人间没有新鲜事,各地仍有旧王朝覆灭,新国度崛起。
人们渐渐遗忘南海上空曾有一片湖水。
十年后,霁霄与孟雪里绝迹人前,只余传说。虞绮疏继任学院院长,三界仍无生灵靠近通天之门。
那扇门光彩逐渐暗淡,就像上古时大能飞升后,因为久久无人飞升,缝隙渐渐闭合。
人世浮沉,普通人又忘记天穹裂缝,只有执着的修士们大呼可惜。
有人说,霁霄、孟雪里或许陨落了;还有人说,曾见过霁霄孟雪里,与凡人一般游戏市井,那柄初空无涯,已与凡铁无异。
二十年后,春末夏初时。某天夜里,长春峰光华大作,以至寒山、寒门城、乃至北方大陆如坠白昼。
两道人影凌空,剑出寒山,通天之门重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