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回来了,大门重新关上,将站在不远处的鬼王隔绝在外。
一瞬间,外面阴风怒号,仿若台风来袭,门窗震得噼啪乱响,像是随时都要碎掉。
他放下水盆感慨,多好的门窗,当初花了他四位数的积分,挡得住风雨,拦得了酒雨纸钱,经历百年却仍然坚不可摧
却偏偏挡不住鬼王充满怨念的视线,被人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
惊悚感挥之不去,余笙硬着头皮回到床边,忽然觉得发烧到说胡话的展笑天是如此的可爱亲切,皮断腿都是调皮了些而已。
展笑天委委屈屈地喊师尊,他就笑着摸头安抚说声乖,展笑天攥着他衣角这疼那疼不肯睡,他就吹吹伤口痛痛都飞走了,展笑天彻底迷糊了怕做噩梦要抱着师尊一起躺下才能安心,他就
把展笑天摇醒了。
毕竟有着金手指的鬼王还在外面,别说你怕噩梦了,为师也怕啊睡什么睡,起来嗨
展笑天又困惑又脆弱地望着他,仿佛不理解刚才还被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而余笙则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
在灵异惊悚故事里,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鬼本身,而是厉鬼来临之前,那种等待着恐怖之物带来的紧张、压迫感,混合着未知与求生欲,才最是吓人。
想开这一切,不再逃避,选择面对,正视一切,摆正心态,问心无愧的话,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余笙安抚地摸摸展笑天的头,慈祥一笑,迈着奔赴前线般豁出去了的步伐往门口走去。
虽然自己并不是问心无愧。
但若是此时表现得太怂,只会让鬼王起疑,让自己更容易暴露,再说了就算殷妄之再凶再吓人,在自己这个前辈玉央子面前,好像也做不出什么真正可怕危险的事。
心有多大,胆子就有多大。
想明白后,余笙便来到门前,面上一派的风轻云淡,握住了门把手,缓缓地、轻轻地向里拉开
呼地一下,风停了,阴气消散。余笙动作顿住,透过面前这只开了三寸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阳光明媚,花好人更美。前方的庭院里,殷妄之一身黑衣,头发高束,面如冠玉,手执白玉酒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似乎三步内便要吟诗一首,又像是酒杯空时,便要拔刀碎落叶。
他只露出一个五官立体的侧脸,此时一滴水从门框滴落,像是将他从沉思中惊醒,眼珠一动,朝着余笙的方向侧过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眼角似乎带着深情。脱去了杀伐戾气的殷妄之,俊俏地让人一眼便能失神。
是你,绝佳拍照角度,四分之三脸
余笙脑袋有点懵,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甩甩头,又把门给关上了。
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
然后门窗又开始被阴风吹得咣咣响,一切阳光都照不进来。
余笙再次开门,外面风轻云淡,殷妄之周身气息多了三分阴霾,捏着酒杯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额角爆出个若隐若现的青筋,除此之外,似乎和刚才开门时无异。
他心下茫然,没有看人,而是探究地望向自己的木门,还摸了摸。
没有术法或者结界的痕迹诶。
殷妄之吸了一口气,竭力维持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终于主动走了过来,声线低沉,“玉央子前辈。”
余笙木着脸,客套打招呼,“殷鬼王,久仰。”
殷妄之往前一步,站在了余笙面前,光线从身后照来,将阴影投在余笙全身,整个笼罩,“您不想见我”
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鬼王低头望着他一眨不眨,视线中有些余笙看不懂的东西。
“没有的事。”余笙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忘记紧张,“只是忙着照顾伤患。”
“是吗”殷妄之笑了笑,又靠近了一步,几乎贴在一处,还将手撑在了门框边沿,压迫感十足。
余笙很想躲,想后退,想起屋内的展笑天,却还是坚持住了没有后退。
不但没退,还往一侧挪了一步,挡在殷妄之面前,阴气冰寒,让他的衣衫边角处起了白霜。
余笙一脸认真严肃“他已经伤得很重了,今天就先休战吧。”
殷妄之“”
展笑天在屋内玉床上躺着,撑起上身刚坐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玉央子被鬼王门咚了,而玉央子非但不躲不闪,还往鬼王怀里钻了过去
凑那么近是想鼻子贴鼻子吗
哐当一声,床头的东西被碰掉地上,余笙被声音一惊,转头就要赶过去看,被殷妄之一把拽住了小臂阻拦。
殷妄之气都不打一处来,“你当我是冲他来的还防着我”
余笙啊了一声,心想虽然我也有点怕被你看出身份,但在此之前鬼王和玉央子的确是没碰过面的啊,咱俩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而后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是不是”
殷妄之脸色稍缓,眼底恢复了三分笑意。
“也受伤了,需要医治”余笙自以为猜中了答案,大大方方道,“去西边那个房间吧,你来自鬼界,医治过程也最好在那边进行,我稍后就过去”
余笙说完就掉头小跑过去看展笑天,留下笑容凝固的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