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邢远穿着件黑灰相间的针织衫, 找了一下午的灌木草丛,上头夹带不少枯叶泥土。
然而此时,兜起的针织衫里, 还有一只仓鼠。
他这件针织纱价值不菲,所用的材质皆是上乘, 弹性不错,阮迎银砸下的时候, 还弹了几下。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阮迎银就算砸在了衣服里, 浑身也觉得有些难受, 仿佛全身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她甚至都已经喊不出声来,干脆放弃了抵抗,就那样弹着弹着,然后躺平在江邢远的衣服之间。
夜色已黑,路两旁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
江邢远看着衣服间的仓鼠,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然而还没等他那口气呼出去, 看到衣服间一动不动的阮迎银时,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连忙把衣服往里收了收,伸出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戳了戳一动不动的阮迎银。
阮迎银觉得自己有点晕, 可能是在空中害怕的转了几圈的缘故。
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 她睁开了眼睛, 晕乎乎的踩着爪下的针织衫站了起来。
然而针织衫不平, 她站不稳, 又倒了下去。
“吱。”阮迎银倒下去后,仿佛认命一般不再爬起来了,她干脆卸去全身的力气,躺倒在江邢远的衣服之间,微微动了动空中的左前爪,睁开眼睛迎上江邢远的视线。
这一段路程在郊区,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不多,因此路灯也不密集,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
巧的是,银杏树下就有一盏灯,在此刻的阮迎银看来,那灯仿佛就亮在江邢远身后,在他背后晕染开一片光明。
他明明身处光明之下,然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漆黑如深潭。
阮迎银一愣。
找到她,他不开心吗
然而下一秒,阮迎银身体一空,一只大而温热的手将她抓在了手心。
五指蜷缩,将她困在掌心里头,让她难以动弹。
江邢远跌坐在铺满了银杏片的地下,他低下了头,将脸紧紧埋进阮迎银小小的毛绒绒的软软的身子之间。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阮迎银的呼吸,一下一下,连绵有力。
阮迎银瞪大了她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江邢远的脸、鼻子,还有唇。
他的唇里微吐热气,热气都悉数落在了她身上。
江邢远将她抓的很紧很紧,声音低沉,仿佛大提琴“宝宝,你吓到我了。”
这声音仿佛响在了耳边,又仿佛响到了心里。
阮迎银觉得自己胸腔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江邢远阖上双目,将手心的阮迎银再往自己的脸上埋去。
他要感受到她的气息,感受到她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的温度。
他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这回,他找到了他的仓鼠,没有再弄丢。
阮迎银浑身的毛都被他的脸挤得变形,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要被挤成一张鼠饼了。
她勉强伸出一只爪子,拍打着他的脸“吱吱吱吱”
江邢远轻轻蹭了蹭阮迎银,脸上能感觉到毛绒绒的触感。
他抬起头,拉开了和阮迎银的距离,打算看看阮迎银伤到哪里了。那根带血的毛,依旧让他心中挂念。
哪想,阮迎银正趴在他的手心里,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她那两只黑而明亮的小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江邢远看到她眼角的泪滴,怔住了。
他心里一慌,语气虽然依旧沉如水,但夹带着难掩的心疼“怎么哭了是哪里受伤了很疼”
哭了
阮迎银转了转眼睛,果然发现自己眼前是朦胧的水雾。
可她明明没觉得自己哭了,她只是有些委屈。
而且她真的觉得很疼,浑身上下都疼。
阮迎银从他手里爬了起来,伸高了一只爪,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
腹部那里,被玻璃碎片扎的伤口还在,那一片区域的毛发都沾上了血迹,暗红一片。
除此之外,一路逃亡,她那身雪白的毛发都脏了,泥土的颜色,枯草的颜色,各种混在一起,把她染成了一只五颜六色的脏兮兮的仓鼠。
这两样,没一样是阮迎银能受得住的。
她用爪子指了指腹部的伤口,又指了指脏兮兮的毛,然后仰着头看着江邢远,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吱吱吱”
看,她现在连叫声都很轻,而且还有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