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假姜蘅哪里都不想去, 她现在非常怕冷。
武术社的那几个家伙比她高一届, 都已经毕业去大学了。
徐驰去了北京体育大学、桑丹青高一就被科技大学特招了, 其他人或是出国留学、或是开始工作,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天下无不散宴席, 如今体育社招新进来的一批依然热闹, 姜蘅额从曾经唯一的普通社员变成了社长。
不过她倒是很少去参与活动。
那些人看着比徐驰、桑丹青他们还活泼,但是她却觉格格不入, 就感觉自己年纪大了
姜蘅比从前安静了不少,她和陈焕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今年的春节依然热闹, 两个人推着车在超市买东西, 服装区就有卖围巾, 而且价钱也便宜。
姜蘅给陈焕拿了一条,反正他对衣服从来不挑剔,地摊货都能往身上套。
比如超市大卖场这种老干部风格的围巾,这个家伙也能hod住, 没办法脸太百搭。
可以说陈焕说非常好养活了, 养一辈子也花费不了多少。
陆一川觉得牙酸,说就你们这样每天黏在一起,难道不会觉得腻歪吗
怎么会腻, 姜蘅每天都想和陈焕见面的。
如果超过十个小时见不到人,就会想念,会开始猜对方在干什么。
今年沈春节清沛和杜胜威去美国看儿子, 他们约姜蘅一起去。
姜蘅不想出国婉拒了。
她是和陈焕在医院跨年, 陪着叶绿漪一起。
不管再多次, 姜蘅见到叶绿漪还会惊叹对方的美貌。
如果陈焕是女儿,只怕是艳丽不可逼视说不定能把她给掰弯了。
叶绿漪笑起很温柔,说话轻轻柔柔,这点脾气暴躁的陈焕没遗传到,姜蘅觉得挺可惜的。
两个人有矛盾,或者有歧义都不吵架的,直接互殴来决定,败方拖着残躯妥协。
虽然偶尔陈狗会良心发现,保留实力让着她,但是姜蘅还是很生气。
怎么以前脸红的乖仔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戏精。
最近一段时间,苏家宸又找过她,部队春节好像也放假。
那个家伙大概是被杜航骗的狠了,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来。
一定要说她承认是梦蝶儿。
苏家宸要自欺欺人,姜蘅和人说不清,那只能躲着。
她打心里的抵触对方,不想和对方多接触。
同时在心里磨刀霍霍,杜航的一顿毒打少不了的,如果能那家伙在一周内就下床走路,那她就是个圣母。
姜蘅再一次躲苏家宸的时候,陈焕想了下说“我去和他说清楚。”
姜蘅拉住人,指了指头说“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我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真惹不起,和神经病哪里有道理可以讲”
陈焕想了下,没说话,苏家宸的背景他听陆一川说起过。
对方这么大招旗鼓的找姜蘅,只要不做出逾越的事,连着杜家的夫妻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在苏家宸不是经常来,他没有假期,另外一个就太烦了。
罗敏聪那件事后虽然没找陈焕麻烦,但是经常放学的时候,把跑车开到四中的门口。
他看到姜蘅出来就凑上去说话。
要是遇到陈焕,他也不和人起冲突,直接放下车窗走了,下次再来。
罗敏聪还去培训学校堵姜蘅,拿着一大束花,让很多围观的人起哄,消息一直传回四中。
姜蘅在专业培训学校也算名人,基本没看到她来上课,但是每次月考都是第一名。
陈焕当然知道这些不能怪姜蘅,却忍不住变得敏感起来。
“你以为真的和你的小女友长久做梦也会醒的。”
霍川那天走前说得这句话,仿佛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时不时的就会刺一下。
他有些懊恼,姜蘅长得太漂亮了,不能生对方的气,他只能气自己。
陈焕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查岗的频率高了起来。
姜蘅当然察觉出来了,她没有安全感,就算对方不联系她,她也会是主动的那一个。
姜蘅的胸口在一个冬天痛了两次,那天在茶楼前是第一次,接下来又有一次。
第二次也没有预兆,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肺里,呼吸都痛。
但是之后,又仿佛一点事都没有,仿佛这是一场错觉。
开春之后就没有再犯过了 ,姜蘅心里松口气。
姜蘅觉得讳疾忌医很愚蠢,但也害怕查出什么后,拥有的一切都被打碎。
这是应激反应,她对自己说,并且相信自己身体没问题。
如果再有一次,她就去医院。
二月底,艺术省考的成绩出来了,姜蘅全省综合排名第二,她也很顺利拿到了几所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通知。
陈焕放弃了保送的资格,他的成绩可以随便填任何一所学校。
两个人商量过,决定大学一起去首都。
音乐班的学生结束了外省单招考试,全部返校学习。
黑板上挂上了高考倒计100天的牌子。
陈焕帮姜蘅总结的英语和数学两门课重点,被音乐班拿来传阅,大家都很羡慕姜同学有一个学霸男朋友。
姜蘅每天都很认真的学习,她其实内心非常不安。
她迫不及待想要马上考完去首都,仿佛离开 这里,她就能彻底从看不见的怪圈跳出来,和那些人再无关系。
她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
姜蘅甚至打算到了法定年龄就和陈狗结婚,不过她只是在心里想,没有告诉人。
不然陈狗一定会嘲笑她不矜持。
母亲节这天刚好是周末,姜蘅特意买了一束花去医院看叶绿漪。
谢谢对方给她生了这么好的男朋友。
姜蘅有时间经常会去看叶绿漪,大多数和陈焕一起,偶尔自己一个人。
她喜欢那个温柔的大美人。
姜蘅去之前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有什么想要带的。
叶绿漪笑着说,一直听陈焕说小蘅你弹琴很好听,她也想听一听。
于是姜蘅就背着琴盒去了。
她陪着人说会儿话,七月的绿植很茂盛,她怕在病房弹琴会影响到人。
所以吃完晚饭就把琴放到了假山上的亭子,那边没什么人。
快到了月中,今天的月亮特别的圆。
姜蘅弹琴,陈焕还带了保温杯过来。
这两位女士平时都喝热水,他的杯子里是茶水。
叶绿漪精神不错,看着姜蘅良久,转头对陈焕说“小蘅她对你很好,这样我也能放心,阿焕你可不能欺负她。“
陈焕瞟了一眼人“她就差点骑在我头上了,我还对她不好”
而且算起来,其实也骑过。
姜蘅连忙告状“她真像是个五十年代的老干部,老是管来管去的,阿姨你都没这么管他吧,不知道哪里学得臭脾气。”
叶绿漪摇头“他一向这样,和我也是这样,我也很发愁的,阿焕在你的面前反而是表情比较多。”
陈焕笑着喝了口茶,两位女士指责他也不恼。
听着沉静的琴声,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很好,时间能永恒的停在这一刻。
陈焕把叶绿漪送回了病房,这才送姜蘅回家。
时间还很早,才八点半不到。
车子靠边停住,姜蘅取下安全帽从摩托上跳下来。
陈焕靠在车上,看着人笑着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姜蘅低头看了看,自己记得拿包了,“没有啊。”
“你忘了亲你的男朋友表示感谢。”
姜蘅走过去,啄了下对方的嘴角。
“可以了吧”她的语气很无奈。
陈焕觉得太敷衍了,他扶着人的肩膀吻了下去,亲自教人该怎么感谢才有诚意。
姜蘅口腔里的氧气都被掠夺了干净,良久,好不容易推开人。
她的眼睛蒙了层水雾,嘴唇也有些红。
“越来越流氓了。”
陈焕“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真受不了要耍流氓,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姜蘅等着对方的车消失在转角,这才往回走。
她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姜蘅你住在这里”
姜蘅看着眼前的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请问你是”
顾念有些意外,想了下说,“我们虽然这一世没见过,但是我知道你,先别急撇清关系啊,你也是重生吧。”
姜蘅怔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顾念”
除了书你的女主,她想不出其他人。
顾念笑了下“我就猜到,你和我一样重生了,没想到你挺聪明,这次不像从前那样一味卖惨了,知道同时抓住三个男人。”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在苏家宸的钱包里,我看过你照片,你本事不小,居然能让他对你这么上心。还有莫敏聪,他上辈子抛弃了你,现在你故意吊着他,我看他对你很迷恋,姜蘅你心里很得意吧。”
姜蘅冷眼的看着人“你找上来,就是来和我说这些”
顾念的神情有些鄙夷“我是来这边谈生意的,我自己创业,公司
发展的很好,只是刚好遇到你罢了,没想到重来一次,你还是依靠男人,只是手段厉害了。”
顾念以为对方也是重生的,压根儿没想到,眼前的姜蘅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进来。
想到苏家宸和刚才的男人都对姜蘅这么迷恋,顾念心里非常不舒服。
她占着掌握先机,拼命的工作,也许也抵不上对方靠着皮像嫁得好,还真是不公平啊。
顾念拽住转头要走的人,“你不用和我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居然现在就勾搭上了霍秉庭,挺厉害啊。”
顾念上一世在报纸上见过霍秉庭,可是这一世有很多细节不同。
她原本打算凑巧救下霍禀庭,这样就有恩于霍家,没想到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姜蘅抢了她机遇的又何止这一次。
顾念开始只觉得姜蘅这个名字耳熟,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以前她看过的八卦杂志见过。
八卦杂志上说霍秉庭无妻无子,只养了个情人,传言那位还离异过,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长得倒是美艳无比胜过女星,颇具传奇。
那位情人的名字依稀就叫姜蘅。
一切都对上号了。
两个人分开前拥吻的一幕,顾念看得清清楚楚。
只怕这一世,姜蘅的身份不仅仅是情人了。
姜蘅怔了下“你说什么霍秉庭”
顾念冷笑一声“你和别人装就够了,和我真的不需要,那天不是你去救了霍秉庭,不,应该说是陈焕,他现在叫这个名字。”
“”
顾念看着人震惊的样子,更加觉得好笑。
姜蘅心直直的往下坠,她觉得这个人在骗自己。
陈焕就是陈焕,怎么会是那个阴狠无情的霍秉庭
这不可能,一定有哪里不对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来,陈焕曾经提起过,他有许多哥哥,只是他的父亲薄情寡恩。
他和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姜蘅眼神溃散,神情飘忽,好久才回过神,“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这么死的”
顾念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惨白,像是被吓到了,也有些意外。
难道是丢失了那一段记忆
她心里也多了得意,她比姜蘅晚了好几年才穿过来,自然是知道的更多。
“你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我死在二十五岁”
顾念想到上一世那场媒体狂欢,毕竟群众都豪门充满了八卦的欲望。
她笑了下说“你是死在医院,而且大家都说你克夫啊,其实霍秉庭比你多活了一年半,很多人说他是殉情,但是怎么可能,你算什么东西。”
霍秉庭冷心冷肺,怎么可能殉情,他是死于霍家内斗。
顾念就是看不惯两世都甘愿当男人玩物,不求上进的女人,所以故意拿着报纸乱写的东西吓她。
姜蘅心脏猛然的紧缩。
她会死在25岁,陈焕只是比自己多活一年半吗
姜蘅艰难的开口“这不可能,你骗人。”
顾念本来想讽刺人几句,如果没有姜蘅从中作梗,苏家宸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下来。
她一把推开抓住自己手臂的人。
神经病啊,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手都抓红了。
看到跌在地上的人,顾念退后了一步,害怕对方再纠缠连忙往前走。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人,“我还可以大方告诉你一点,不要告诉其他人和他命运相关的事情,因为说了也没用。我劝你还是靠自己,不要那么多花花肠子。”
姜蘅躺在地上,水泥地凉气仿佛能浸透的骨头里,像是一瞬间无数根针插入了肺里。
她每次呼吸都撕心裂肺的痛。
值班的保安注意到了地上的人,这是小区的业主,连忙叫了救护车。
姜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护士看到人醒了,把这姑娘手机拿了过来,“你先不要哭,打电话给你可以来医院的人。”
姜蘅接过手机,她先打给了陈焕。
她打了两次,那边都没有人接,然后姜蘅打给了沈青沛。
她心里很恐慌,仿佛已经站在了悬崖的前面,只要往前轻轻迈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沈青沛和杜胜威马上就到了医院。
晚上医院很多部门已经下班了,急诊部的医生看过说应该问题不大,给开了止疼片。
沈青沛抱着姜蘅,好好的一个孩子哭成这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蘅吃了止疼片,却还是胸口难受。
原来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才会发现人的求生欲那么强烈。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想活下去。
死亡那么的可怕,让人抗拒。
姜蘅又打了两次陈焕电话。
他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陈狗。
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第二天早上,沈青沛就推着姜蘅去做了全身检查,下午拿了检测结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
肋间软骨炎,这种病多发于青年,女性居多。
这是一种死不了也不容易治疗的病。一有紧张压力就会犯病,胸口仿佛被扎进去了无数根针。
只能通过慢慢调理,医生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痊愈,给开了药和止疼片。
沈青沛觉得心疼,这个病可真折磨人,姜蘅却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她会在二十五岁死在医院。
姜蘅害怕是现在就被查出有问题,缠绵于病榻,然后靠着各种抗生素苟延残喘几年,受尽折磨。
一直到两天后姜蘅出院,她也没有打通陈焕的电话。
她问了陆一川,对方说陈焕这几天也没有来学校。
姜蘅出了院,沈青沛和学校请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躺在家里的床上,姜蘅再一次半夜被痛醒。
她吃了止疼片后模糊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男人在墓地前面哭,那块墓地上写着姜蘅之墓男人他流的不是泪,从双眼滚落的是血水。
终于他缓缓转了过来,那是陈焕的脸。
姜蘅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她大口的喘息了,这是什么狗屁梦,像个恐怖片。
也许是止疼片的药效过了,她胸口又开始痛,姜蘅再次吃了止疼片和吃了医生开得安眠药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睡了。
这次梦到了两座坟墓。
第一座墓上面是她的照片旁边是陈焕。
姜蘅猛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一个枕头都被她哭湿了。
她再也不想睡了,心里空落落的,害怕极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现在还心有余悸,清楚地记住每一个细节。
姜蘅最开始的两天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陈焕,可是对方没出现,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25岁怎么办
是不是像顾念说得那样,陈焕也会被她害死
是不是自己在努力,也逃不开早死的命运。
姜蘅还记得很久之前的梦,她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孤独的死在了医院。
这两个月她经常会梦到那个画面,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
哪怕现在她没事,那会不会明天就检查出身体有问题,或者是下个月或者是明年
她太难受了,如果是其他的死法还可以规避。
但是她是重症病死的,这是无法逆转的。
只要想到这一点,哪里有勇气说陈焕什么白天偕老,也许没有到那一天,自己头发就因为化疗秃完了。
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太快乐,她已经很久不想自己的后事。
她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两个人一起去首都读大学,毕业就结婚,然后买一个小房子。
她的梦想很简单,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现在却变成了奢望,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姜蘅没有勇气剃光头发面对陈焕,也不敢想她真的有一天死了,对方会怎么样。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人,她变得犹豫不定,也变得懦弱起来。
姜蘅也不知道,真的让他成为那个心冷如铁的霍秉庭,那自己要怎么办
以后遇到奶茶第二杯半价谁陪她一起喝,学校里食堂的套餐,如果她两种口味都想吃,还有人会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和她交换
她不能想的太多,一想就胸口痛。
这都怪陈狗,他的心机太深了,让他习惯依赖人。
姜蘅完全不能想象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不是他,也不会是别人。
可是姜蘅又控制不住,想到曾经她问陈焕,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焕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人有没有下辈子,所以我要努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原来真的有些事情,有的人,再努力也留不住。
她现在还不是绝症都已经这天痛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要怎么办
两天后,姜蘅收到了陆一川的短信,告诉她陈焕来学校了。
陆一川还说阿焕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因为不小心丢了。
不过对方现在看着状态不太对。
姜蘅说知道了,这就过来。
她也好几天没去学校,在家里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深呼吸了口气,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