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妇宫宴之后, 谢华琅手边儿便没有什么正经要准备的事情了, 至于亲蚕礼, 虽然重要,但毕竟也是三月时候的事情。
顾景阳精于医理,早先还为她专门开过药方,叫她调理身子, 一直到大婚前些日子才停下。
谢华琅也真是吃苦受罪的性子, 骤然停了, 还有点儿不习惯。
午膳之后,顾景阳便在寝殿里短暂歇息, 闭目养神,她悄咪咪的凑过去, 小声问:“道长,你说我用不用喝点药什么的?”
顾景阳神情恬静,淡淡日光之下,面庞上泛着美玉似的光彩, 他没有睁眼, 只淡淡道:“枝枝身体康健,喝什么药?”
“坐胎药呀,”谢华琅认真道:“那种药没用吗?”
“该有的总会有的, 不必强求,是药三分毒, 那些药吃多了, 怕会伤身, ”顾景阳睁开眼,伸手抚了抚她面颊,徐徐道:“枝枝听话,别悄悄吃什么补药秘方,能吃的话,我早就给你吃了,郎君难道会害你吗?”
“哦,我知道了。”谢华琅本也只是信口提一句,听他否决,也不觉得有多失落,在他身侧躺下,忽然又问:“道长,你没给自己开点儿药吗?”
顾景阳将一侧的被褥抖开,轻轻搭在二人身上,听她如此问,才道:“给我自己开点什么药?”
“壮阳的药啊,”谢华琅看着他,认真道:“每天折腾到那么晚,你不觉得累吗?该吃点鹿鞭什么的补补了……呜呜呜呜你怎么打我!”
顾景阳额头青筋一跳,又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你哪儿来这么多话?”
谢华琅目光委屈,哼唧了几声,正待开口,嘴唇却被他手指堵住了。
“算了,你别说话了,”顾景阳合上眼,眼不见心不烦:“睡吧睡吧。”
谢华琅:“哼!”
……
嬉闹归嬉闹,这对小夫妻的日子,却过得很是甜蜜和美。
后宫无人,谢华琅不必像前代几位皇后一般执着于宫斗,连宫务都少的可怜,每每得了空儿,便去前殿陪伴自家郎君。
她虽爱胡闹,但心中也有分寸,政务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掺和。
顾景阳若在忙,她便寻本书,坐在一侧慢慢翻看,又或者是寻本字帖来练,见他得了空,才过去说说话,又或者是为他添茶,送碟点心,如此一日日下去,倒也觉得很充实。
朝臣有时往前殿去求见皇帝,谢华琅便躲到屏风后边儿去,能够听得到,但从来不出声。
顾景阳还执着于从前那个身染沉疴,或许不久于人世的人设,对着朝臣们时,声气较之往日都有些弱。
在她心里,只要是下了床,郎君惯来都是清风朗月,风姿卓越的,不想竟还有这等装模作样糊弄人的时候。
谢华琅觉得有些好笑,等朝臣们走了,她自屏风后走出去时,便同他说起此事,揶揄道:“道长,你装了这么久,却也不见有人上当,是不是也该停一停了?”
“你怎么知道没人上当?”顾景阳自案上抽出一份奏疏来,往她面前一推:“你自己看。”
他既叫自己看,谢华琅也不避讳,打开一瞧才发现,这奏疏的主人竟是江王。
她原本以为这奏疏是江王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专程上疏的,然而看了几行才发现,这竟是请罪的折子。
江王素为皇帝心腹,好端端的怎么会上请罪折子?
谢华琅心中莫名,却听顾景阳道:“京中这几日有传言,说我身染沉疴,时日无多,有意过继江王府的世子。”
谢华琅听得微怔,旋即反应过来:“他们学聪明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无论皇帝是不是不行了,是不是打算过继宗室子嗣,第一个跳出来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暗地里的人蠢蠢欲动,又不敢自己动手,所以就将散播谣言,将江王府推出来了。
如果皇帝动怒,那正可以除掉一个隐藏的敌人,如果没有动怒,他们便要深思一下了。
谢华琅心中一凛:“九郎是如何打算的?”
顾景阳微露笑意,道:“我将江王世子发配到岭南去了。”
谢华琅见他此刻神情,便知道是假的,然而其余人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她眨眨眼,觉得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凑过去亲了郎君一口,就回到自己坐席上去,临摹那幅写了一半儿的字帖了。
……
谢华琅身处宫中,顾景阳又宠她,外边儿许多糟心事,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同她说。
皇帝这场病从年轻开始,现下正月都快过了,还断断续续的没好,朝臣与宗亲们便暗自嘀咕起来了。
除了宗亲之外,这事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其实没什么干系,最多也就是估量一下将来哪家王府的子嗣会被过继,同自家的关系如何,但对于另一部分人,这影响便十分严重了。
余夫人出门上香归府,就听人说女郎病了,心下惊惶,急匆匆往女儿院中去。
仆婢们正守在门外,还有人在煎药,药香气打着旋儿往她的鼻子里边儿钻,余夫人见状更急,进内室之后,见女儿面颊烧红,额头微汗躺在床上的模样,险些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怜又怒,斥责侍奉的女婢:“我出门时,晚晴还好好儿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女婢们乌压压跪了一地,无人敢做声,余晚晴似乎病的重了,不时呓语几句。
余夫人心中焦急,伸手探女儿额头,目光微闪,又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女婢们匆忙起身,关门后退了出去,余夫人这才冷下面孔,隐忍着怒气,道:“我养你这么大,你竟装病来糊弄我?可真是我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