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忘川反问:“那个我问你答的约定?”
“对!”苏郁檀爽快地说,“有什么问题,你问吧!我承诺过,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乔忘川嘴角露出一抹笑:“那我就真问了?”
“问吧!”
“首先是上次那个问题,你的指环内侧,为什么要刻上‘不动心,不成魔’这六个字?”
“这是一条戒律,提醒我自己保持克制,不要对男人动心。”
“为什么要保持克制,不对男人动心?”
“因为‘心魔’太重,我只好把‘心’跟‘魔’一起封印起来。”
“什么意思?”
“简单一点说,因为潜创症的影响,我的潜意识里有很多不正常的渴求和排斥。在某些方面,我比正常人更容易受情绪影响,更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而谈情说爱,是最容易牵动情绪的。所以,对我来说,谈情说爱是一件高风险的事。”
乔忘川看着她,神情有一点呆滞,脸色有一点苍白。
苏郁檀继续说:“我的潜创症是自毁倾向。如果我遭遇失恋、男友出轨之类的打击,我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真正走向自我毁灭。就算没有这样的打击,我也有可能在患得患失之中,渐渐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医生的医嘱,还是你自己的个人想法?”乔忘川问,神情有一点紧张。
苏郁檀笑:“一半是医嘱,一半是个人想法。”
“怎么讲?”乔忘川的语气略有一点急切,“是不是说……你把医生的医嘱扩充放大了?”
苏郁檀叹息一声说:“我先给你讲讲这指环的来历吧!第一次戴上它时,我只有15岁……”
当时,她青春年少,情窦初开。
动心的对象,就是从小对她很好很好、又帅气又暖心的陆师兄。
有了这份小心思之后,她变成更加细腻敏感、多思多愁。
她想见他,又怕他嫌烦,常为了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而纠结半小时甚至一小时。
他笑,她就开心。他皱一皱眉头,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然后开始反省。
如果自认为找到了原因,她就会嫌弃自己:怎么会犯这样低级or可笑or幼稚的错误?
如果找不到原因,她会更加厌恶自己:蠢成这样,活着简直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没过多久,她这点小心思就被养母和陆师兄看穿了。
她养母跟陆师兄长谈了一次,陆师兄就借口工作忙,不动声色地减少了跟她的接触。
这种转变,她不会忽略掉,也不会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她挣扎了一个星期,鼓足勇气去找陆师兄表白。
陆师兄态度温和、语气坚定地婉拒了她,表明他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对她一半是同情、一半是疼惜,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男女之情。
被拒绝后,她很快就陷入了一种非常绝望的自我否定状态,难以自拔。
之前好几年自我控制的努力,迅速土崩瓦解。
想死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日夜萦绕、挥之不去,各种精神治疗的手段完全不起作用。
她的意志,很快就屈服在了潜意识的死亡渴求之下。她异常冷静地策划并执行了一次自杀。
她仔细考虑过很多种死法,最后觉得死在星空里,是最容易实现、最容易成功也最能被她接受的。
她逃出了医院,叫了一艘出租飞碟,向太空飞去。
当然了,结果是她没有死成。
因为她养母对她的精神状况了如指掌,一发现她不见了立刻报警,警方立即启动了自杀干预程序。
一艘巡逻飞碟飞过来,放出机械臂,将她乘坐的飞碟舱盖抱死,将她救了回来。
被救回来后,养母就送了这个指环给她,助她自我控制,约束自己的潜意识。不过当时,指环内侧并没有刻这些字。
她在养母和陆晓知的帮助下,花了将近半年时间,才控制住了在她潜意识里奔腾不息的自杀欲`望,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后来,她长大了,养母去世了。
两年前,陆晓知认为,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尝试着跟男生约会,尝试着交个男朋友了。
当然了,她可以尝试交往的对象不包括他,因为他始终只当她是妹妹。
苏郁檀想了几天,想指环的事,想养母的叮嘱,想当年那份情窦初开的心动、那种被拒绝的绝望、那些挥之不去的自杀念头。
最后,她没有按陆师兄所说的去跟男生约会,反而找了家首饰店,在指环内侧刻下了“不动心,不成魔”这六个字。
她实在没信心处理好恋爱中的七情六欲,只好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乔忘川认真地听她讲完,神色异常宁静地问:“人的感情,是控制得住的吗?”
苏郁檀说:“我不确定,但我得尽量试试。”
“陆医生知道这六个字吗?”
“他知道。我给他看过。”
“他赞同你的做法吗?”
“他不赞同,但他尊重我的决定。”
乔忘川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中却似有某种情绪在翻涌。
苏郁檀与他对视,目光坦率而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