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玛丽捂住格雷古瓦小姐的嘴巴,阻止住了她往外看的动作。直至此时格雷古瓦小姐仍然没有搞明白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听不懂妇女们的控诉,更不知道工人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在格雷古瓦小姐眼中工人们不干活要挨饿完全是自寻烦恼。
“别说话。”
玛丽向后巷方向看过去,她迈开步子:“我送你回去。”
就在她松开手的时候,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格雷古瓦小姐还是找到机会往主干道瞥了一眼。
鲜血淋漓的画面落入眼帘。
在格雷古瓦小姐十八年的生活中,她就像是被呵护在掌心里的花朵,不仅没有受过任何风水雨打,更是没见过烈日骄阳。
几乎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群体和残酷疯狂的血腥让格雷古瓦小姐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她恐惧的尖叫出声。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糟了!
听到他身后少女的尖叫时,玛丽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们离杂货店那么近,近到同游()行队伍后方的工人不过相隔几十米。当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玛丽才意识到后巷根本没有离开的位置,这是一条死路!
“是谁在那里?!”
“去看看!”
无数工人蜂拥而至,把玛丽和格雷古瓦小姐堵在了死巷和主干道之间。
谁也不会料到马谢纳小镇的角落仍然藏着两名衣着体面的年轻姑娘,愤怒的工人们见到戒备和惊恐的两个人时纷纷一怔。
“这是谁……?”有人问。
打头的青年盯着玛丽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我认识她,”他低声说,“这是玛丽·班纳特,那名收留了艾蒂安的好心小姐。要不是她,艾蒂安早就死在警察局里了。”
听到这话,工人们的敌意立刻消退了不少。
这样的氛围让玛丽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宽松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在玛丽想出任何说辞劝诫工人群体之前,那名冲上去斥责杂货店老板的妇人突然在人群中大喊出声。
“另外一名是格雷古瓦家的女儿,”她嘶哑着嗓音喊道,“在我的孩子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却惦记着厨房里的奶油蛋糕!”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无数窃窃私语在玛丽面前响起,这下格雷古瓦小姐彻底慌了神,她本能地抓住了玛丽的手臂,躲到了比她娇小瘦弱的玛丽身后。
“凭什么,”一名工人苦笑道,“格雷古瓦一家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不如德内兰家的主人知晓亲力亲为,格雷古瓦家的家主和太太吃的像肥猪一样,躺在床上天天晒太阳。看看他们的女儿!什么都没做,却能拥有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她是无辜的。”
玛丽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下去了。
她护住身后的格雷古瓦小姐:“有什么仇恨和不满去找格雷古瓦本人发泄去,你也说了,格雷古瓦小姐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
“难道我们饿死的孩子不是吗?玛丽小姐,难道饿死的工人不是无辜的吗?”
“……”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句诘问堵得玛丽哑口无言。
退散了不到五分钟的愤怒,再次于群众之间蔓延开来。
“玛丽小姐,”打头的工人开口,“你把她交出来,你可以走了。”
“不要、不要!”
格雷古瓦小姐爆发出哭声。
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面对来势汹汹的工人和他们的愤怒时,格雷古瓦小姐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她死死抓住玛丽:“玛丽,求求你不要,我不想死!你不要离开我!你不是认识他们吗?你不是和那些卸货工人关系很好吗?让他来救救我们,让他来救救我们!”
是啊,福尔摩斯去哪儿了?
若非格雷古瓦小姐提醒,玛丽都没意识到这点。但即便提醒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等待别人拯救自己?
“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子算什么,”玛丽怒喝道,“艾蒂安要是醒过来,他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干的!”
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
几个月来的饥饿、愤怒还有绝望——或许不止几个月,或许更长久,每一天为了果腹而发愁的挣扎爆发之后带来的力量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步步紧逼,眼瞧着已然不是玛丽能够阻止的事实了。
她阖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玛丽从没忘记来到马谢纳小镇之前艾琳·艾德勒女士的叮嘱。她不再犹豫,径直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掏出配枪、子弹上膛,玛丽朝着天空直截了当的扣下扳机。
“都别过来!”
玛丽·班纳特紧绷神情,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声音威胁道。
“我一个人敌不过你们,但想要伤害无辜之人,就看看谁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