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跟着叶无坷,一定会想尽办法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无亲无故的渤海国村野老太太会指挥全村百姓去做事,全村百姓还没有一个推诿的,全都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二奎就觉得这很正常,哪个老太太不喜欢叶无坷?
大奎本来觉得有点不正常,可连二奎都觉得正常大奎没敢说不正常,他怕让二奎看出来,他其实不比二奎聪明。
他们三个就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了下来,非但有热炕热水这群渤海人还会想尽办法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而叶无坷对大奎和二奎就一个要求......别说话,就装作冷漠无情就够了。
因为紧邻着渤海国,所以大奎二奎从小就知道渤海人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宁立国之前渤海人就曾大举入侵兖州,但最终入关的数十万渤海兵都变成了东北沃土的一部分。
所以妹夫把渤海人指挥的团团转,大奎二奎都觉得很厉害。
也是因为紧邻着渤海,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渤海话,大奎二奎不怎么会,叶无坷精通,整天和那些渤海人叽里咕噜的说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大奎二奎都觉得叶无坷好像忘了他们是要找叶扶摇的事,但他俩都憋着不问,因为叶无坷让他俩别说话。
只是,每天来往这个小山村的人越来越多,还都神神秘秘的,且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正在进行某种神圣事业的自豪感和舍我其谁的责任感。
叶无坷每天就在那个很大的土炕上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渤海人,然后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
那些渤海人会认真的指正他哪里画的不太对,而那位姜奶奶则始终像是看着自己乖孙子一样满目慈祥的看着他。
她家里没有孙女让大奎放心了,可大奎总觉得老太太孙媳妇看叶无坷的眼神里都能拉丝。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叶无坷才会站在窗口看着远方发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眉宇之间才会出现淡淡的担忧。
渤海国其实没多大,从小慈悲山再往东边走上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渤海都城仙土。
而此时东韩的军队已经围困仙土城半月有余,猛攻之下这座并不算多坚固的都城摇摇欲坠。
后半夜的时候,一支渤海军打开了仙土城的北城门开始疯狂反攻。
东韩大将尹穗猜测是渤海国君要突围逃走,于是调集重兵围堵,北城之外,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
一个时辰之后,一支百十人的队伍从仙土城的南边用吊篮下来,全都穿着黑衣,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往西边狂奔。
一直跑到天亮之后他们进了山,藏在林子里喘口气。
林子边缘处,器叔往四周看了看后吩咐陆吾亲自带人在暗处戒备,他收集了一些还算干净的积雪,准备回到林子深处给高清澄烧些热水喝。
渤海这边气候更冷,从小体寒的高清澄在这种地方每一息都可算是煎熬。
可才捡了些干柴的器叔还没来得及堆起来,就被叶扶摇一脚踢开。
器叔皱眉。
叶扶摇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那么看着他,良久后,其实知道这样做容易暴露的器叔选择了妥协。
“器叔,没事。”
高清澄看起来倒也还好,因为她身上还有那件凛冽北风都无可奈何的熊皮袄。
那个原本狰狞的巨大熊头,在她身上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器叔嗯了一声后问高清澄:“能不能撑得住?”
高清澄拍了拍熊皮袄昂着下巴说:“风,打不透。”
说到这话器叔就想起来那个话痨少年,那个小家伙和器叔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叶扶摇就不像是一家人。
可就在这时候叶扶摇看到渤海国君权在相休息的地方,竟是有人点起火堆。
叶扶摇转身朝着那边过去,器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留在高清澄身边。
没多久,就听到渤海国军那边传来一阵骂声。
大概意思是国君快要冻死了想点火取暖怎么了,你这个宁人难道还敢给国君下命令之类的话。
器叔摇了摇头心说渤海国君蠢成这样亡国也就说得过去了,可想到自己刚才也差一点点火所以话就憋了回去。
叶扶摇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渤海国那个侍卫长朝着他大吼大叫,换做别人可能会忍上片刻,叶扶摇则直接把侍卫长拎起来当灭火器用来回摔打灭了那堆火。
一群侍卫冲上来想要动手,那烧的灰头土脸的侍卫长爬起来抽刀在手。
下一息,侍卫长的刀就抹断了侍卫长的脖子。
叶扶摇扫了一眼那些侍卫,眼神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可就是让这群渤海人不寒而栗。
渤海国君权在相本来也要发火,在看到侍卫长脖子喷着血倒下去后选择了闭嘴。
叶扶摇没有离开太远,而是拿着那把带血的刀就在能看到他们的地方盘膝而坐。
距离能让那些渤海人稍微踏实些,可叶扶摇只是又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渤海国君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权在相的长子权恒也跟着挪了挪。
次子权结手里拿着个脏兮兮的布偶,时不时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完全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那布娃娃才是他最离不开的人。
渤海人都听闻过,太子权恒年少便有聪明过人的名声,而二皇子权结自幼愚笨,据说到七八岁还不能把话说利索。
静坐了片刻后太子权恒见那冷面家伙离得不近,于是压低声音用渤海话说道:“还没到宁国便受此羞辱,贼子敢在父皇面前杀侍卫长,若到了宁国,还不是如坐牢一般随便任人摆布!”
权在相立刻瞪了他一眼,权恒又道:“此人是个哑巴,儿臣之前便已试探过了,再说,距离这般远他也听不见。”
权在相道:“那也不许再胡言乱语。”
权恒叹了口气,声音极轻的自言自语道:“都是因为听信了韩元载的那些蠢话父皇才会想着与宁人结盟,若早些听儿臣的把权结送去黑武做质子不就好了?这几个人来仙土城儿臣也一再劝阻父皇,父皇只是不听......”
他看了看权在相,权在相脸色复杂,再看看那个冷面家伙,那家伙竟在闭目养神。
良久后,权在相轻叹道:“无论如何现在也别无选择,我们还要到长安去求见宁帝,只希望他不要言而无信,能得宁军杀回渤海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