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二话不说,往后院赶去。
田神玉跑得更快,追着那些护院乱砍。
田神功问过话,咬了咬牙,手上一拧,“咯嗒”一声响,便将手中的护院脑袋拧断。
转头一看,阿丑已吓得瘫倒在地,正在往院门外爬。
田神功微微叹息,上前,一刀便将这奴仆搠死。
他栓上院门,方才追往后院。
但这其实是十二进的大宅,奴婢们四散而逃,他根本拦不住。
一时之间,已是尖叫声四起。
“老二。”田神功追上兄弟,道:“方才听到郎君名字的几个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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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血泼在窗纸上,被月光一照,显得十分凄厉。
守在一间厢房外的两个胖嬷嬷吓得没命地大叫,摔在地上,爬都不知往哪爬。
薛白踏上石阶,一脚踹开厢房的门。
“呜!呜!”
屏风后响起呜咽声,他赶过去一看,只见杜媗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
他连忙上前拿掉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薛白,薛白。”
杜媗有些哭腔,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她竟没有被吓得崩溃。
“快,吉家伪造了你的身份,会害死我们……”
“大姐!没事吧?!”
杜妗赶进厢房,见了杜媗,那份紧张终于消了不少,登时觉得腿都软了,连忙扶着屏风站定。
“我没事。”杜媗俯在薛白身上,任他解着绳索,语速飞快,道:“有份过贱官奴的契书,该是吉家让那奴牙郎伪造的,年纪、相貌都是依照你写的,指你是薛锈外室子薛平昭。”
薛白目光看去,见杜媗手婉上的淤青虽深,却未受别的损伤,稍松了口气,问道:“薛锈是谁?”
“亦是河东薛氏,河东公之后裔,唐昌公主之驸马。薛锈出身显赫,家中公侯、驸马无算,不待细言。关键在于,他受李林甫陷害,以谋逆大罪赐死。”
薛白皱了皱眉。
他根本就不考虑若吉温告状李林甫信不信的问题,就李林甫之为人,但凡知道他有可能是仇家之子,岂还有耐心等细查之后再杀。
还有杜家,李林甫同样不会放过,因为杜家是薛白求情才保下来的。
“快。”杜媗又道:“辛十二已带走那奴牙郎去告状了。”
薛白没有马上走,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手中动作未停,替杜媗把绳索解开,还无意识地给她揉了揉脚踝。
杜媗一愣,目光看去,见他思忖得极为认真,缩了缩脚,自揉着手腕。
“二娘。”薛白终于开口,“此间你来收尾,带大娘回去。”
杜妗脸色有些苍白,勉力以平静的语气道:“杀了不少人,你打算如何交代?”
“不管,我有办法解释,让田家兄弟送你们回去。”
“你呢?”
“我得拦住他们。”
杜妗上前,低声道:“让田家兄弟随你去。”
“不用。”薛白道:“这事……他们做不了。”
“你一个人更做不了。”
薛白看了眼天色,向杜妗问道:“几时了?”
“亥时了。”
薛白与她对视了一眼,道:“去吧。”
杜妗稍稍明白了他的思路,咬唇思忖了一会,最后道:“你千万小心。”
她还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伸手在薛白小臂上拍了两下,扶起杜媗,往外走去。
姐妹俩低声说着话,走向门外。
“大姐,你扶着我,低头,别看周围。”
“没那么娇弱。”
杜媗忍不住回过头看去,却见薛白站在那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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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还未到子时。
东市外的大街,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盔甲铿锵作响,越来越多武侯跑向了常乐坊西南隅。
右骁卫暗中看守着一间大宅的北侧院墙。
有人在夜色中咧嘴笑了笑,道:“我便说,杨慎矜为右相做事从来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仔细一琢磨,只能是他窝藏东宫死士。”
“参军说的对,已看到了这别宅中有许多大汉,必是要拿的死士。”
“待拿到他们的军器再谈,麻袋带了吗?”
“嘿嘿,抄家的家伙,小人哪能忘了。”
“……”
常乐坊北坊门,望火楼上,火把的光亮晃动了几下。
隔着无人的横街,道政坊南坊门的望火楼也举火把回应。
风掠过一排排的屋脊,有人于夜色之中登楼,负手望着这长安月色。
阁楼下方,一个个彪悍的大汉们披麻戴孝、正在装车。
忽然。
“咣啷”一连串响,金戈之声大作。
“小心点,不怕让人听到?”
“嘿,真不怕。”
姜亥咧嘴笑了笑,在月色中露出两排牙齿,表情像一匹野狼。
他俯身去拾起被撞倒在地上的一堆军器。
盔甲、长柄陌刀、弓箭、弩、盾牌……随手用麻布包好,摔在板车上。
“拓跋,我还是觉得,披上甲比穿这死人衣好,万一路上被人拦下了。你说呢?”
“裴先生都安排好了,没人来拦你。”
姜亥心想,若有人敢来拦,那他便杀到右相府救出兄长。
远处响起了打更声,回荡在小巷中。
“当!”
有青袍官员走下小阁楼,淡淡道:“确认无虞,走了。”
院门被打开,第一批六个大汉驾着马车离开。
夜依旧深邃,青袍官员很快也随第二辆马车消失在黑暗之中。
今夜暂无意外,一切顺利。
道政坊的更夫还在悠闲地打更。
“当!”
“子时!关门关窗,小心火烛!”
“当!”
“子时!长安万年,平安无事!”
姜亥丢下长柄陌刀,坐上马车,叹息了一声,吐出的白气就像是他那无处发泄的杀气溢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