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院子,自驾。
程禧顾不上换睡衣,飞快披了外套,也出去。
两名保镖在木廊值守,屋檐下一排红灯笼,她溜墙根,躲过亮光。
老宅的司机偏袒周京臣,发现她‘捉奸’他,大概率偷偷泄密,她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她没让司机送,而且在巷子口拦了出租,甩了师傅一沓钱,“跟着前面那辆车。”
师傅一踩油门,不疾不徐尾随。
途中,程禧给采购部的秘书打了电话,通知舅舅明天过来老宅。
“您不亲自邀请舅舅吗?”
“不是请他做客,是询问工作情况。”她公事公办的口吻,挂断。
秘书察觉不对劲,匆匆联系了舅舅。
“昨天,周董的秘书调取了采购部三年的清单流水,方才,周夫人又通知您去李家,恐怕捅了大篓子。”
“我自己的亲外甥女,会追究我吗?”舅舅信誓旦旦,“禧儿心软孝顺,给周家生了长孙,是大功臣,几千万而已,即便几亿,十几亿冲长孙的面子,娘家有资格花。”
他乐观,秘书犹豫了,“周夫人从不参与集团管理,她一旦出马,百分百是急了,采购部上上下下遭殃。”
“行了!扫兴。”舅舅在高级私人会馆和几名中小企业的老总喝酒唱歌,嫌秘书啰嗦,关机。
“舅舅,这瓶酒不开了吧?”一名老总试探,“十三万啊,今晚开四瓶了。”
“公费签单。”舅舅无所谓,命令服务员开瓶,“外甥女婿非常照顾我。”
“一家人嘛,周董的钱就是舅舅的钱。”这伙人,捧得他飘飘欲仙,“拜托舅舅在周董面前多多美言投资的项目,我们孝敬您的那一份,一定到位。”
周京臣的车缓缓泊在芙蓉街西餐厅。
他下去。
西南方的橱窗,一个高挑靓丽的女人在恭候他。
卷发,浓妆,香奈儿包。
果然,是‘艳姐’。
李艳。
她挥手,周京臣坐下,干脆利落,“你开个价,销毁照片。”
气氛莫名地诡异。
“周董,我并非威胁你。”李艳局促,搅着手指,“我仅仅是”
“仅仅是爱慕我,不图财,不图晋升,图我把你养在外面,安个家?”周京臣松了松衣领,审视她,“你胃口不小。一笔钱,一个高管的职位,还不满足,一心傍上我,当李氏集团的二太太?”
李艳攥拳,“周夫人怀孕了。”
他拧眉。
“十月怀胎,您又疼爱妻子,自然不舍得夫人受累伺候您。”李艳很直白了。
“你伺候我?”周京臣靠着椅背,“你倒是为我考虑。”他腔调凉飕飕,仍旧审视她,“匿名举报采购部贪污公款,是你吗。”
李艳咬着唇瓣。
“沈董喜欢和你们女员工嬉闹,你不妨向他咨询,威胁我,得罪我什么下场。”男人目光犀利,锋狠。
她拳头越攥越紧。
3号,市里的一批考察团入驻李氏,是带官衔的,周京臣在湖粤楼招待了这批人,她负责敬酒。
平日,女下属没机会和周京臣同桌,他洁身自好,女下属更畏惧他脾气。因为她懂法语,其中一位主任的二婚太太是法国华裔,她才有机会在他酒水里兑了安眠药,趁他昏睡,爬上床,摆弄姿势,拍摄了相拥而眠的‘床照’,交给了祝云楼。
祝云楼承诺扶她上位,不过,也警告了她,不准动真格,免得激怒了李家,先拍个衣衫不整的照片,试试水,瞧一瞧周京臣的态度,倘若他认账,不愁名分了;倘若不认账,祝云楼再想办法撮合她和他动一次真格。
这半个月,她屡屡提及,周京臣完全不买账。
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谁指使你暗算我。”桌上的红酒杯映着周京臣一张脸,“李艳,倘若你识趣,一切好商量,和我硬碰硬,你讨不到好处。相反,你幕后那个人,利用你毁我名誉,毁我婚姻,你以为他帮你?只要达成目的,他根本不管你死活。”
李艳一抖。
周京臣抽了半支烟,摁灭,起身,“你考虑清楚,给我消息。”
橱窗外,程禧吩咐司机离开。
凌晨一点。
周京臣赶回老宅。
一进厢房,程禧没在。
他招呼庭院里巡逻的保镖,“夫人呢?”
“夫人睡了啊”保镖懵了,“她熄灯了。”
男人思索片刻,虚掩了门。
十分钟后,程禧也踏入厢房。
四目相撞,她脱大衣,无视他。
“跟踪我了?”
她不搭理。
“出租的车速这么慢,跟我成功了吗。”周京臣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