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戏服拍完定妆照,余年找了一张小马扎,坐在边上围观拍戏。他还拿了纸笔,写写画画地做笔记。
徐向澜看见了,支使自己助理,“这态度确实端正,你过去问问余年,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有的话你就给他好好讲讲。”
临近中午,到了余年的戏,徐向澜没想为难他,让他先演最简单的一幕适应适应,找找感觉。
在风沙吹了百年的玉阳关外,一座茶寮破破烂烂,像是再来几阵风,就能将这里全然掀翻。一个身着布衣短打的莽汉,将手里的铜环大刀拍在桌面上,木桌像是承受不住力道一般,发出“咯吱”的刺耳声。
他凶神恶煞地看向侧旁,“你是何人”
坐在不知道用过多少年月的方桌前的,是一个白衣华服的青年,他也不嫌弃,淡然地喝下浑浊的茶水,将空了的粗糙茶碗放下,抬眼看向问话的人,轻轻挑唇,笑若流风回雪,“东都,顾玄宁。”他咬字很轻,“告诉你家将军,我要见她。”
“卡。”
余年坐在长木凳上,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忐忑地看向徐向澜,“导演,拍的能看吗”
徐向澜笑出声来,“你怎么问得可怜巴巴的第一次能出这样的效果已经不错了,就是动作还稍微有些不自然,没事,我们再来一次,各部门准备了”
剧组的生活余年适应得比预计得要快,他对谁都是眉开眼笑的,没上戏的时候,就拿着个馒头,坐在小马扎上观摩做笔记,边看边吃。
有时候徐向澜郁青他们都忙,余年就会去问那些在大小剧组混了十来年的群演,哪里哪里到底该怎么演,自己再仔细琢磨。几次下来,他吃ng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办公室。
秦助理将文件递给谢游,低声道,“最近几天,丁兆先都在寺庙里吃斋,没什么动静。”
“吃斋”谢游签字的手没有停顿,“我让你盯着的那两个人呢”
“很安分。不过宋克意外去世,他的三个孩子正在争夺遗产,丁兆先的这两个人分别和宋克的长子次子有接触,应该是对宋克生前持有的股份有意。”
“知道了。”谢游将笔合入笔盖,起身,“安排车。”
一路到达地下停车场,秦简上前,帮谢游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下后,谢游不经意地看见对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他没见过这个人。
谢游推开还没关严的车门,下了车。
秦简疑惑,“谢总”想到什么,他脸色微变。
谢游轻轻朝他摇头,嘴里说道,“我有一份文件忘记了。”
原路往回走了两步,谢游停下步子,再次转身,走到车边,朝驾驶座上的司机吩咐道,“你把车开出去。”
对方没有动。
谢游眸色一暗,字字清晰,“开出去。”
这时,跟在谢游旁边的保镖也发现不对,屏气凝神。
谢游看着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人,声音冰冷刺骨,冷笑,“丁兆先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就怎么做,懂”
轮胎碾在砂砾上,发出窸窣的声音。郁青裹着纱巾戴着宽沿帽子,几乎把脸遮了个严实。余年坐在副驾驶上,正仔细看着手机屏幕的右上角的图标,“姐,往这边走真的信号会变好”
“真的,我就这条路记得最熟。”郁青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剧组驻扎那里,人多,信号还时好时不好的,糟心得很。”
又开了没一会儿,郁青踩下刹车,“就是这里了,你看看网速怎么样。”
余年试了试,欣喜,“能刷出视频了”
郁青点点头,放下座椅靠背,“那你自己玩儿手机,一会儿半夜我还有场戏,先睡会儿,到时间了记得叫我。”
“好,你安心睡吧。”
余年怕吵到郁青,自己裹着厚外套下了车,也没敢走远,借着车前灯的光,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他想了想,先开微博翻了翻,谢游的更新还停留在之前,没有新的。他又照例去看了看财经和社会新闻,也都和他想了解的不沾边。
就在余年准备退出时,突然刷出了一条新闻。看见标题里有“车祸”两个字,他呼吸一颤,飞快地点了进去。
新闻的标题是“幽灵车”,报道称,在傍晚,一辆限量版豪车冲破大桥围栏,坠入江中,打捞起来后,发现车上空无一人,司机也没了踪影,连尸体都没找到。经过核实,车主姓谢,后续情况还在了解中。
看到“谢”字,余年呼吸一窒,两秒后,他几乎是抖着手点开了通讯录,找到谢游的名字,拨号。
在通话中。
通话中是不是说明,是安全的
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余年正想再拨过去,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余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点了接听。
对面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像是撕扯着耳膜一样。
“是谢游吗”
好几个呼吸后,才有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应道,“是我。”
余年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直接仰躺在了沙地上,轻笑出声。
“我现在在戈壁,今夜的星空很美。”
谢游站在坠车的江边,看着寒潭深渊一样翻卷而过的江水,忽然觉得彻骨的冷意被驱散,再次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