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因为这座城市空气比其他城市好闻。
恍神间隙,不远处一个人经过。长风衣,身材颀长。
易胭瞳孔骤然一缩。
刚才晨光微熹,她只看到小半边脸颊。
太阳穴还发胀,易胭终是摇摇头。
那里已经没人,也许看错了吧。
回来两年都没见到的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这时诊室有病人进来,易胭没再多想,戴上口罩继续工作。
天一亮急诊病人愈来愈多,连续忙碌十几个小时,终于快到下班时间。
易胭指尖转了转笔,想着下班要赶紧回家睡一觉,头晕到快爆炸。
正出神,门扉被轻叩了下。
“你好。”
易胭仍是手撑额头,盯着桌面缓神,直接问:“哪里不舒服?”口罩后的声音有点闷。
门口寂静一瞬。
没见人回答,易胭放下手,抬眸看向来人。
诊室门口,站着自己刚才见过的长风衣。
男人脸色有点苍白,却掩盖不住清秀眉目,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美。
易胭整个人一怔。
分手多年,他成熟不少,长高了,头发短了些,五官也随着年月硬朗起来,深邃瞳眸清冷无波。
除了还是很白,很安静,还跟以前一样好看,易胭竟再也找不出一点似曾相识。
易胭脸上还戴口罩,门口的人只是淡淡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继而落在她别在白大褂前的胸牌上。
普外科住院医师——易胭。
易胭注意到他这举动,整颗心忽然提起,口罩挡住下半边脸,仅凭一双眼睛,他认出自己了。
但面前的人却只是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情绪毫无波动,像看一个陌生人。
“看病。”
两个字,全是冷淡的距离感。
易胭心脏往下掉。
一开始只看到他薄唇微掀,几秒后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方才问的问题。
分明对话时间间隔不长,易胭却觉仿佛一个世纪之久。
心头微微发酸,但易胭很快就敛住心神。
门口的人没再说话,径直走进来坐旁边病床上,不待医生怎么说,便沉默脱下身上衣物。
屋里一片安静。
易胭也沉默收拾好器具,看向背对自己坐病床上的人。
最后一件衬衫脱去,男人背部瘦劲,线条清晰,从侧面还能窥见腹肌线条。
易胭有一瞬间诧异,他真的变了很多。
但看到他背部血肉模糊的伤口,易胭注意力瞬间被扯走。
她这才注意到他衬衫上也糊了血,方才脸色苍白也是因为受伤了吧。
易胭面色微肃,走了过去。
“怎么弄的?”
病床上的人没说话。
小时候苏岸就不爱说话,现在长大气质更是越发冷淡。易胭也没再说什么,迅速带上手套,察看伤势。
玻璃碎片嵌进血肉里,血肉一片模糊,还裂了口子。
她明白有多疼,但身前的人面色却无一分波动,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向工作冷静的易胭从打麻药那刻开始手便微微发抖,感冒头晕症状被放大百倍。
易胭无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稳了下心神,认真处理伤口。
清理消毒,缝合伤口,上药包扎。
一切易胭做得有条不紊。
雪白的诊室里一片寂静。
直到伤口处理结束,两个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易胭看了眼苏岸,他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全程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自己,面色依旧冷淡。
绷带缠在肌理紧实的肩膀上,禁欲又勾人。
易胭视线落在上头,有一瞬移不开。
不管多少年,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吸引她,他却勾人而不自知。
视线被遮挡,他一扬衬衫穿好,抬手系袖扣。
易胭低下眼眸,转身去洗手。
洗手后易胭坐回桌前开药,上面用药时间和药量都写了,但易胭还是开口。
“药饭后吃,一天三次,防止发炎。”
或许是出于礼貌,苏岸接过药单:“谢谢。”
疏离冷淡。
易胭心头微酸。
面前的人已经转身朝外走去,易胭嘴唇张合半晌,终是再也没忍住。
“苏岸……”
苏岸已经走到门口。
半晌,易胭看见他拉门离开,声音冷漠。
“你认错人了。”
他没再看她一眼。
……
眼前有点发晕,易胭狠狠闭上了眼睛。
他骗她,病历本上,明晃晃写着苏岸两个字。
他就是不想理她,连谎言都编得敷衍。不再像以前纵容她在他的世界里为所欲为,看她的眼神也只剩下淡漠。
半晌,易胭眼睫轻颤,睁开了眼。
……
他的眼睛,再也不会对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