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后枪声多密集,易胭没再回过头。
灌木丛层层叠叠, 树干遮挡视线, 杂草岔道繁多。
易胭不知自己跑了多远, 身后没枪声了她也没停下来。
胸口积郁到快让人喘不过气,这几天映沙没让她吃过一口饭,易胭体力不支。
但她没有停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 只照着苏岸说的往前跑。
他说的, 往前跑不要回头。
直到某刻前方出现一角作战迷彩服, 易胭已是浑身酸痛乏力,眼前隐隐发黑。
在自己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朝这边跑来的警察。
三轮车车胎被打泄一个。
男子正准备掀黑布查货, 被枪声吓得往旁边一跳。
紧接着四周砰砰枪响。
钱已经交了, 对胆小又贪婪的男子来说货跟命一样重要, 他情急之下跑车前往车座上一跨,钥匙还插在车上,男子一转车把启动“快、快走。”
他的同伙立马蹿上货架。
刚蹿出两米的三轮忽然一震, 然后一动不动了。
苏岸射穿了其他两个完好轮胎。
在苏岸朝车开枪那刻,一枚子弹正正打穿苏岸受伤的左手臂。
苏岸左手一松,枪支从手中脱落。
从山洞里出来过去这么长时间,由于苏岸太过镇定, 也不喊疼, 大家都快忘了苏岸还受伤的事实。
只有映沙记得
映沙手持枪从容不迫朝苏岸靠近,子弹一颗颗出膛。
苏岸一路躲避映沙射击, 还不忘捞起地上掉落的手枪,闪进一棵树后,周凛正好靠在另一棵树后,苏岸手臂血流得更快了。
周凛皱眉“少爷,手没事吧”
苏岸却仿若未觉,换右手拿枪“没事,有右手。”
侧前方一颗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细碎泥土。
他们这样藏着不是事儿,对方人多,一秒钟迟疑都会要了他们命。
苏岸一刻不待,靠声音分辨方位,从树后探出身子,击中一人。
周凛也敛神专注,探出身子回击。
三轮车就在树后侧方不远处,苏岸看向周凛。
周凛正靠在树干上,接收到他眼神,点头。
下一秒苏岸从树后冲出,周凛也同时动作,两人朝三轮车那边奔去。
目标一出现,对方枪弹更加迅猛。
林中树木间隔短,树干粗壮,苏岸和周凛靠这些树木挡住枪林弹雨。
两人顺利到达三轮车边,这是毒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带走。
黑布四角还系了绳子,绑在车架上,两位男客户跑不了,抱头蹲在前方树后瑟瑟发抖。
在这种情况下解个绳子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格外耽误时间很暴露自身。
苏岸直接抬手,枪击断了绳索“快。”
现在这辆车是他们掩体,周凛靠在他旁边,在苏岸击断绳索那刻,迅速掀开了黑布。
一个个纸箱摞在一起,开口全用黄色贴纸紧紧封着,苏岸开枪打破一个箱子,白色粉末从小洞泄出。
这时一颗子弹从车底飞过,打在周凛脚旁。
两人都是故意压低身子,半靠在车上,周凛站直身子越过纸箱打了几枪。
苏岸没管,而是伸手搓了下纸箱漏出的那点粉末,眉心一皱。
这时周凛脚上忽然中了一枪。
敌众我寡,对方早就逼近了他们。
苏岸没再管那些东西,掩护周凛。
他迅速架起周凛胳膊:“走。”
周凛脚受伤行动不便,再在这里拖下去两个人都没活路“少爷,你自己快走,货在这里,我守着。”
守着等警察过来,他知道这是苏岸想要的。
这时车后不远处映沙传来映沙嚣张的声音“啊,苏警官,面粉的手感怎么样”
周凛心里一咯噔,苏岸不作声,架着他便闪进前面草丛。
苏岸这反应便是证实了映沙的话。
周凛也不再问了,他知道苏岸不会把他扔下一个人走,本来就是个累赘了,只能尽量减轻苏岸负担。
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度,苏岸暂时甩开了身后紧逼的人。
周凛这才知道这几天苏岸有时候会出门是因为什么。
记地形去了。
后面的人被甩开得太过容易,周凛一时有点不适应。
直到某刻苏岸终于绕到一个隐蔽地点,灌木丛半人多高,苏岸将周凛放到地上,周凛这才注意到苏岸右腿在流血,中弹了。
大概是在带着他甩掉后面的人时被打到了,可苏岸中途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脚步都没停,不然周凛不会没发现。
看着苏岸将他放下起身,周凛叫了他一声“少爷。”
苏岸眉眼冷淡“在这待着,我引开他们。”
周凛难得一次没听从苏岸命令,皱眉“你受伤了,不行。”
但苏岸一个眼神却又让他接下来闭了嘴,苏岸不可能会答应。
苏岸没再与他说话,一阵草动,迅速消失在他视线里。
天空灰蒙,雨欲下不下。老屋里,苏岸背靠窗下土墙。
火柴跃着刺眼焰团,微映亮苏岸略显苍白冷淡的脸,他在给刀消毒。
锃亮刀尖在火焰上炙烤,空气里淡淡硝烟味。
刀消毒结束,苏岸刀尖扎入肉里,利落剜出小腿上的子弹。
血液淌到地上,伤口血肉模糊。
他似是此时才注意到疼痛,但也仅仅皱了下眉。
苏岸一向比人能忍疼。
将腿上与手臂上的子弹挖出来后,苏岸撕了布条随意包扎了伤口。
做完这些他没再动作,身上衣物沾血,白皙脸上也沾血,他曲一条腿靠着墙,左手懒懒挂在膝盖上。
头颈微低,不知在看地上哪处地方。
这是苏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