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非很清楚, 这世上能让霍宁珘看重的人没有几个,霍四爷绝对算其中一人。别人说的话不管用,但霍四爷说的, 七爷却会听上一听。
他相信霍四爷也绝不会希望弟弟误入歧途, 便想给四爷旁敲侧击一下, 却又不敢说得太明。很是伤神。
霍宁珩见到来敬茶的陆莳兰, 倒是笑了笑, 让她坐在一旁,随意聊了几句。
以霍宁珩的敏锐, 自是一眼看出陆莳兰的心神游离。她的人虽是坐在这里,心里却满满装着别的事。
陆莳兰待人接物一向妥帖,能令她如此表现, 看来是与先前的离开有关,与自己的弟弟有关了。
谢遇非倒是有些诧异。他知道霍宁珩性情虽然不冷, 但绝不是好接近的。便说“槿若何时与四爷这样熟,我都不知道”
霍宁珩便道“经你们七爷引荐,才认识了陆御史。”
陆莳兰便也笑道“是啊。”
这边三人在说话,而另一边,霍宁珘也在与人交谈,突然有下属在他耳边悄声禀报“七爷, 云南那边来人在侯府求见, 是因为土司府的事。”
土司府的事可能涉及军情, 霍宁珘闻言, 便打算先回府。
他当然不忘捎走陆莳兰。从阁楼下来一看, 却见陆莳兰正与霍宁珩说话,便交代蔺深“宴后你将陆御史带到侯府。”
蔺深忙答是。
霍宁珘又上前道“四哥,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代我跟祖母说声。”
知道他政务缠身,霍宁珩便说“好,晚些我与祖母他们一道回去。”
霍宁珘转身先走了,倒是没有看陆莳兰。
女眷这一头,霍老夫人则永远是中心。众家女眷见了她,就跟见了太皇太后似的,无一不是上前见礼搭话。
偏霍老夫人又慈和,更是引得众位太太跟见了蜜的蜂般环绕上前。
而霍老夫人见了一众太太,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各家的小姑娘,有没有特别优秀又可人的。
给两个嫡孙挑孙媳,简直成了霍老夫人的一块心病。哪个老人都是看自家的孩子最好。在霍老夫人心里,自己的那两孙儿,简直是配天上王母身边的仙子也配得。
虽说老四现在腿落下了病,但她始终相信是能治好。就算治不好,那也是瑕不掩瑜。
至于老七,在霍老夫人眼里那就更是,只有自家幺孙挑别人的,没有别人挑他的。
各家太太都是有心人,知道霍宁珘跟华昭郡主迟迟没有动静,自家的那就是还有希望。便都是谈笑中,便开始向霍老夫人讲起自家姑娘。
难免就有人为了与霍老夫人搭话,一时脑子发热地问起“四爷迟迟还不成婚,莫不是,还念着恪淑长公主”
这一问不打紧,霍老夫人的脸一下沉了,道“说什么呢我家老四何德何能,哪里高攀得上长公主,又几时对长公主起过心了”
那夫人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开口。
大家便发现一惯和悦的霍老夫人今日一直没再怎么笑,直到霍宁珩亲自过来接她回府,才又面露笑意。
离开谢家之后,陆莳兰心里忐忑不安,比她第一次去长骁侯府替陆莳安道歉时,更为紧张。
她坐在霍宁珘书房里的一间书室等着对方,喝了两盏茶,霍宁珘才过来。
他今日穿着身烟蓝色薄锦袍,阳光透过树荫,碎金似的筛在他的双肩,熠熠生辉般。即便陆莳兰没有太多想法,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是风姿独具,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首辅。”陆莳兰立即站起来行礼。
“坐罢。”霍宁珘手里拿着东西。他自行先坐,便将一份纸质物件摆到陆莳兰面前的桌案上。
陆莳兰侧首一看,是一份颇具年代感的红色纸件,画着花好月圆的沥彩图,写有“良缘既定,缔结永好”等字样,还记有霍宁珘与她的生辰祖籍等。正是两家定亲的合婚庚帖。一时有些发愣。
连霍老夫人至今还不知道,这压箱底的旧物,何时被霍宁珘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取走。
霍宁珘看着陆莳兰满是诧异的面庞,意味深长道“陆大姑娘,认得这是什么吧”
对方冷不丁喊出陆大姑娘这个称呼,令陆莳兰一怔之后,顿时就红了脸。她心里开始琢磨霍宁珘给她看这个的用意,颔首道“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