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爱和母亲闹翻了。
为了赚这个月的生活费, 可算绞尽了脑汁, 到装修公司兼职没几天,就被那个糟老头上司性骚扰,气得她当场把人踹了就走人,换了现在这家酒店, 第一天下班路过大堂, 就被人拦住问价。
去他妈的多少钱一晚,傻逼玩意儿。
“那孙子被我打了, 现在躺在医院。我?刚从局子出来, 我没事,那地中海有事, 貌似是我继父找的人, 那孙子起码得在里面待个一年半载。没喝酒,喝什么酒?我从来不碰酒的, 喂?喂!……靠,怎么又没电了, 垃圾手机。”
跑车没油被她扔在路边,已经叫人来拖了。
卡已经被停了半个月,微信支付宝里的钱全付了房租押金, 她现在穷得叮当响。
靳小爱翻了翻口袋,平时拿着个手机就自认为走遍天下无敌手, 现如今在天桥不上不下,手机还没电的时候,才发现兜里装点现金是有多么可喜。
她居然还有五块钱!
绝处逢生, 同时又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知道这段路的公交车站牌位置。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靳小爱吸吸鼻子,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惨。
爸爸明明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凭什么要过得这么凄凉!
结婚,她必须马上结婚,必须尽快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阳剡下车给助理打电话:“车胎爆了,你跟他们说视频会议取消。”
十分钟后,桥上两辆顶级跑车同时被拖走。
阳剡单手插进裤兜里,侧目朝旁边望了眼,边上站了个小姑娘,看样子是另一辆跑车的车主。
少女皮肤雪白,相貌灵秀,脸上的妆花得有点狼狈,曲卷长发搭在栏杆上,因为身材纤细,给人一种她稍微往后仰一下就要掉进河里的错觉。
前方就是他的酒店,没几步就到了,他没打电话给司机,准备步行过去,走出几步,旁边骂骂咧咧满嘴泡的少女突然靠过来,耐着性子对他说:“劳驾,你踩着我的钱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挪开脚,一张五块的纸币躺在地上。
这种搭讪方式太劣质。
看清男人的脸,靳小爱被惊艳到了。
天桥这种地方居然有这种极品幼稚美男,也太养眼了吧。
少年看上去二十出头,气质清冷,却有一副看尽世态的通透面孔,上挑的长眸天生漂亮尤为出色,五官轮廓精致到无可挑剔,特别是那张嘴,那简直就是最适合接吻的完美唇形。
妈蛋,她居然看男人看傻眼了。
对方也正在瞧她,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全然不像平时那些盯上她就两眼发直的男人,更带有一丝不屑。极为冷淡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男人语气傲慢:“这位小姐,建议你先回去照照镜子。”
靳小爱刚被地中海老头冒犯过,现在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借着酒劲儿耍酒疯嚷了句:“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男人没理她,径直往湖对面的五星级酒店走。
靳小爱边走边掏房卡,包里的口红面霜撒了一地。
怎么不见了?
为了明天的面试,她厚起脸皮承了好朋友的这份情,入住朋友家的酒店,还有免费的大餐餐券,怎么全都不见了!?
“是在找这个?”傲慢的男人递给她一份装有房卡的纸封袋。
靳小爱愣愣地接过东西,坐在地上,脑袋卡了壳,想不起来自个儿还要找点什么。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准备道谢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可喜可贺,酒店就在前方。
到了酒店,她才明白过来,那个傲慢的男人为什么要让她照镜子。
对着镜子里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不要说那个一看就对女人非常挑剔的男人,就算她自己看了也提不起兴趣。
靳小爱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浴袍,穿着酒店的拖鞋,神游一般地走进了电梯。
思考了一路,要去哪儿找个结婚对象,成功骗过母亲,拿到属于她的东西。
酒店西餐厅在六楼,据说这是帝临跟他表弟合开的,大概是朋友滤镜,靳小爱觉得餐厅的东西好吃极了。
她大口吃肉,大口喝水。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在酒店里,再惆怅也不敢借酒浇愁。
但是没喝几杯,她就感到脑袋昏昏沉沉。
靳小爱唤来服务生询问,对方告知:“您好,这是果酒,含酒精。”
靠,又中招了。
“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
靳小爱放下刀叉,迅速回到房间楼层,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头重脚轻,有强烈的不适感。
房门跟她较上劲儿了似的,怎么读卡也不给开门。
她来火了,用脚踹了几下门。
门果然开了。
开门的男人年轻帅气,看样子刚洗完澡,头上正滴着水,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张妖孽面孔的魅力指数,她闻到淡淡的桂花香,不适感得到缓解,冲他轻轻笑了一声。
男人比她高出一颗头,看她时低垂着头,下颚轮廓弧线极为优美,却又冷淡得教人恨不得征服他。
靳小爱此时此刻最想干的事,就是让这个傲慢的男人跪下来给她唱征服。
看到披散着长发,穿浴袍的少女站在门口,阳剡一下认出了她,眯了眯眼:“是你。”
靳小爱扬起脸,仔细端详了男人片刻,心想这么妖孽的一张脸,还有这双冷冰冰的眼睛,想忘都难。看他在自己的房间站着,不满道:“不需要特殊服务,走吧。”说完就撞了进去。
被陌生女孩撞了个满怀,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将她从身上拉开,冷着脸说:“出去。”
靳小爱被拉扯得更加头疼,甩开男人的手:“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乱发脾气,好好的脸,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鸭子。”
阳剡嗤笑一声,借着喝醉了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多得是,这种小伎俩他见得多了,虽然这张脸现在看着的确令人惊艳,脂粉未施也不影响美感。
但也不能例外。
他拿起电话,准备叫保安上来把人弄走,身后的小姑娘突然朝他扑过来,从他手上一把夺过电话,小脸愤愤然:“想叫同伙来敲诈我,门儿都没有。”
阳剡愣怔几秒,觉得荒诞。
愣神的瞬间,双手已经被她用浴袍腰带绑住。
少女一脸得意地望着他笑。
男人看着手上的蝴蝶结,语气甚是不屑道:“小把戏。”
“你一个月多少钱?”小姑娘突然问。
阳剡不说话,看着醉眼朦胧的少女,看样子是真醉。
少女倾身靠近,失去腰带的浴袍衣襟领口大片春光外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白皙的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开个价,我包你一个月,前提是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从来都是他最横,这回遇上个女流氓,他来了兴致,似笑非笑道:“什么忙。”
“结婚,假结婚。”少女美貌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表情,威胁道:“你不干我就打电话让警察叔叔抓你,告诉他们你潜进我房间。”
有趣。
“为什么找我?”阳剡任由少女对着自己耍流氓,很想看看接下来的戏码。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难不成你还想假戏真做?”
“我花了钱,还不让我找个品相好的?长得丑的都是渣男!我看你就是被生活所迫,不是坏蛋。”小姑娘不耐烦了,凶巴巴地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事成之后我给你十万,干不干?”
阳剡盯着少女敞开的浴袍,里面什么也没穿,她现在和裸着没两样。身体有了微妙的反应,从来对女人无感,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躁动,他竟然感到欣慰。
因为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自己都怀疑过自己那方面有问题。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轻易着了美人计,该看的不该看的看得差不多,才缓缓别开脸,压抑着声说:“你喝醉了,等你酒醒。”
小姑娘不依不饶:“我喝多了我知道,可是我身残志坚啊,我脑子清醒着,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答不答应?”
“等你酒醒。”他低头注视她,那双明明冷得跟冰窖似的眼眸,竟然让她止不住心跳加快,他说:“如果你还有兴趣结婚,我给你一百万。”
靳小爱怔怔地瞅着面前的美男子,小模样长得好看,也忒能吹牛逼了吧?
“虽然我不排斥各行各业,不过我不是干那行的。”男人手腕上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递给她一张名片。
靳小爱视线有点模糊,盯着卡片看了许久,才捕捉到正中间那行字。
影视公司老总。
看不出来,居然是个精英男士。
她扭头望着他,凶巴巴地质问:“那你干啥跑我房间?”
他说:“这是我的房间。”
“是我走错了?”
“是的。”
“对不起啊,我好好想一会儿就走。”
靳小爱想了想,对方既然是影视公司的老总,那肯定不缺那点钱,感觉计划泡汤了,脑袋越发沉,扶额道:“那我回去睡觉去了。”迷迷糊糊地走出几步,“我房间在哪?”
男人古怪地看她一眼,没接话。
走出空调房,胸口立刻传来一片凉意,靳小爱抓紧了领口,在走廊上徘徊了两分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住哪间,往地毯上一蹲。
几分钟后,旁边的门开了,腰间多了一只手,来不及惊呼,就被对方拖进房间。
酒能壮胆,一点不假,更何况她现在有点不想活了,谁欺负她,那么今夜就是谁的死期。
看清男人的脸,要死要活的想法一下被抛之脑后,她使坏地舔了舔他的手心,“嗨,帅哥,又见面啦。”
男人触电一般,迅速抽回手。
她看着他的手,手指纤长,分外好看。
阳剡看着手心发亮的那一处,眉头紧锁着,少女却笑得开心,口齿不清道:“不就是一点口水,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还不……”
“你走光了。”男人突然说。
靳小爱:“什么?”
“你的腰带。”男人把浴袍腰带递给她,“身材很好,但是这样,显得你很轻浮。”
“轻浮?”心情不好的少女一点就着,一把扔掉腰带,蹭到男人身上,“今天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轻浮。”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算了。”
“算……什么算了?”
“我要的结婚对象,不是你这种,打扰了。”
靳小爱彻底被男人的傲慢态度激怒了,想到刘婼君训斥的那些贬低她的话,脑袋里轰地一声,眼泪翻滚:“我哪不好了?我真就那么不堪真就那么没用吗?为什么一定要当演员才行,当个普通人就是丢了你的人?什么出名不出名的,要不是为了完成爸爸的遗愿,我根本就不想活,我活着不是让你耻笑的,我根本就不想活……”
几分钟前还在张牙舞爪的少女,一瞬间软弱得语无伦次,趴在他身上蹭了他一身的眼泪。
大概是同病相怜,阳剡没有推开她。
“你说不行,我偏要行。”少女目光坚定,柔软的嘴唇贴在他脸上,来不及抱开她,就被她咬住了嘴唇。
阳剡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人强吻。
仿佛受到了侮辱,正欲推开身上的女孩,对上那双满是雾气的眼睛,被遗弃的绝望,傲气却又孤零零的哀求,感受不到活着的滋味,像极了表面风光的自己。
他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他们是一类人。
他抗拒与人接触,却和她拉扯这半天,她趴在他身上尽情哭闹,他居然没有马上把她扔出去。
这是第一个顺利靠近他,不惹他反感的女人。
少女躺在他怀里睡了一夜,他搂着她一夜,这种互相取暖的感觉从未体验过,他睡得很安稳,从没有过的睡眠质量让人惊喜。
他现在必须马上找个人结婚,既然她也有同样的需求。
他决定,就是她了。
“昨晚在天桥上捡到的,还给你。”
靳小爱睡眼惺忪:“什么啊?”陡然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昨夜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过到滚床单的危险记忆,她有点不放心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浴袍。
系得死死的,不像是发生过意外事件。
她故作镇定地望着男人,咽下几滴唾沫:“我们,昨晚……睡没睡?”
“没睡。”
“没骗我?”
“放心,我对发酒疯的女人硬不起来。”
靳小爱大喜,掀开被子找了一圈,床单干干净净,看来他没撒谎。八成不是对她硬不起来,是根本就那方面无能。
接着又忍不住后怕,要是昨晚遇上的不是他,是别人,那她得悔死。
“昨晚在天桥上捡到的。”
“……”她的学生证。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不错,或许等婚约解除后,我们还能做个同事。”
“您可真是深谋远虑。”靳小爱把学生处揣进睡袍兜里,“我可没说要跟你共事。”
“睡完就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