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是用蜡封的,穆桃知道应该是给楚萧的信笺,也没打开,径直塞到他的枕头下面,门外传来噔噔噔的声音,还是两个人,张权之和方夏来回的速度很快,远在穆桃计划之外。
几乎是踹开房门的,张权之冲了药,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弥漫整个房间,他上前,抬起楚萧的身子,一手跟方夏要过碗来,几乎是强行灌了进去,不少药汁洒在衣服上,被子上,也都顾不得了。
张权之抱着楚萧的头,忽然想起别的事来,连忙对着穆桃说道,"穆二小姐,你过来帮一下忙,公子刚喝完药,不能躺下,我与方夏出去办点事,傍晚的时候回来,你再抱半个时辰,然后才能放下来。"
不由分说,将楚萧的身子靠在穆桃身上,张权之跟方夏这回走的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直接跳到马上,双腿一夹,骏马嘶鸣,两人朝着靖州地界往回去了。
吴仁海房间里有毒,可是只有楚萧有恙,说明这毒需要近身才能有效,可是吴仁海这样的人,为何要给近身的大夫下毒,听闻之前给他看过病的人,好几个都无故失踪,现下想来应是吴仁海不想让外人知晓他的病症,早就杀人灭口了。
张权之让方夏守在相府的后门,自己沿着屋顶来到吴仁海的房间上头,撬开了两页瓦片,吴仁海与何灵正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何灵出门的时候,吴仁海还看了她几眼,夫人风姿犹存,而自己却这般老态,任是谁都会心生鬼态,更何况是手握重权的吴仁海。
何灵出了正院,将手里的东西往房顶随意一撇,张权之惊愕万分,手脚迅速上前接住,上面的字条清晰可见,何灵走了,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傲慢且又悄无声息。
"解药,服下一个时辰,楚公子的毒便可彻底清除。"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唯有穆桃,她虽然不知道何灵到底为了什么放他们离开,可是她们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相熟感,非同寻常。
楚萧吃了药,逐渐发了汗,面色也红润起来。
张权之松了口气,在屋顶的时候,吴仁海的脸上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想来用不了两日,相府便会传出死讯。
若是让何灵知道,她所救之人正是杀夫凶手,不知会作何感想。
一个时辰之后,楚萧浑身湿透,犹如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了一般,终于清醒。
房中的灯彻夜未熄,张权之和方夏趴在桌子上已经昏昏欲睡,穆桃被腰间的铃铛晃醒,睁眼看见楚萧温顺却又柔情一片,眸子里的星光绽放,犹如彼岸最绚丽的烟火,她起了身子,将张权之推醒,自己站在外侧。
外头的天色尚且昏暗,穆桃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枕头,"下面有信,一只鸽子送来的。"
张权之有些慌张,连忙从底下抽出来,见其并未打开,不由得松了口气,所有举动落在穆桃眼里,她知道避嫌,也就没再多言。
翌日吃过早饭,穆桃正要准备上车,却听见后面楚萧轻飘飘的喊她。
回首,那人就像一尊玉雕,云不动,风不动,他亦不动。
"穆桃,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虽然余毒清理干净,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楚萧咳嗽了几声,穆桃停住脚步,来到他跟前。
"你说。"
"其实,你可以骑马走的,回京会快一些"
楚萧的意思,是不想再与她同行,穆桃了然,以为自己的存在会妨碍他们做那些隐秘的事情,也就没问,反而通情达理的笑了笑。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叨扰你们多日,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就暂且别过,我,先走了。"
"穆桃,叶云回京了。"
张权之推着楚萧上了马车,方夏已经坐在马上,三个人加上车夫,与来的时候一样,半路杀出的那个人,骑了快马跑了。
"公子,叶将军,真的回京了?"
张权之左右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虽然楚萧面色不悦,可这种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楚萧将此事告诉穆桃,心里也已做了充足的准备,才会风雨不动安如山。
"嗯,回去了。"
楚萧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信上还说,叶云与穆娉,婚事提前,就在这几天了。"
不管是不是私心作怪,楚萧虽然难受,可难受里隐隐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兴奋,他知道对穆桃来说,叶云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所以他回来了,她跟着走了。
可是叶云要娶穆娉,那么穆桃,便不会做他的妻子了,想到这里,楚萧的腿弯不由得颤了颤,张权之也注意到,当即热泪盈眶,几欲跪倒。
"公子,你的腿"
"权之,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