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收到了主家的消息,皱眉思忖,随即抬头叫谈书:“姑娘跟我来。”
小二接了他的眼色,替他上去看店。掌柜则带着谈书在巷子里穿梭,满目的珠宝琳琅不暇,看花了人眼。
“这珠宝坊一带恰有不错的房子,且屋主是大户人家,向来痛快,价钱也合宜,主家要赁一处房子暂住,还最适合不过。”
掌柜拎着袍子回头低声道:“姑娘可知道薛家?这一整条街的房产都是薛家的,从前是薛大少爷管着,大少爷出征后,便是薛家其他人在看着。”
谈书一怔,没想到这么巧。
“既然是薛家,那我和小姐便安心了,掌柜看着找便是。唯有一点,小姐只住两个月,处理好了事宜便要回松宁乡下,掌柜一定要说清楚,我们不长租的。”
“是,是,这些小事肯定替主家办好。”掌柜点头,又涎着脸问,“小姐近来可有画新花样?那批头面不卖了,好多贵人向我打听呢!咱们浣玉新在珠宝坊,也是打出了一些名气。”
谈书心头一动,说:“小姐最近事忙,没有闲工夫画花样。不过等搬出来之后,也许就有时间了。”
“对了,那些贵人们当真很喜欢么?”
“那当然!还供不应求呢!小姐画的花样,又端庄,又新巧,一整套都十分好看。有个小姐买回去爱不释手,还来打听过能不能做一套出嫁时的头面呢。”
“出多少银子?”
谈书心怦怦跳。
掌柜比了个数:“二十两。”
啪!谈书心里跟放烟花似的。
二十两银子,两斤黄金。寻常一套头面,耗用的最多不过一斤黄金,这一打就是一倍的利润。
小姐的花样也太值钱了!
卖一套头面,就够她们赁一月的房子了!
她急忙道:“要是那小姐再来,掌柜你将她稳住,就说小姐还会再画的!”
“真的?”掌柜惊喜极了,“那不用等以后了,那小姐留了信儿,立马就能上门。”
谈书飞快地跑回了侯府。
“小姐!”她看姜琮月正在画些古书上的异兽,连忙讲了此事。
姜琮月也有些惊讶,从前卖首饰,最多不过一成的利润,与铺子一分,也就余下五分。
这一套就抵了往日十套。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新婚么,自然是不一样的,成婚一辈子只有一次,自然肯出更高的价格,把头面拿到手。”
她念头又一转,若有所思:“京都这样大,日日成亲的人不知有多少……”
“若是,专做新人的生意呢?”
姜琮月知道,自己没背景。
兴许御史之女和侯府夫人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十分高贵,可内里都是空架子。
先祖开国时功臣多,百年来授爵也阔绰,整个大周的勋贵不知凡几,统统挤在这繁华的长京。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京都,她算不上什么。
如果要做生意,她能拼的就是她自己。她出人的耐性,上见过宫廷、下历过市井的见识,还有她女人的身份。
在珠宝坊做生意的大多是男人,只有内街会请一些娘子向贵族小姐们交谈、售卖。而画花样、打首饰的,从上到下全都是男人。
即便再精通画技,再巧夺天工,簪子也不会佩戴到他们头上,工匠们也不会亲眼看见贵妇少女们,如何将首饰珍爱地融入自己的服饰之中。
姜琮月从小就静静的。不论出席什么场合,总是静静地观察别人,很早就看明白乡下的妇女们最喜欢将头巾绑一个圆结,显得又利落又好看。
十几岁的少女们则喜欢货郎卖的绒花,鲜艳讨喜。
进了京都,又将京都贵眷们佩戴的首饰流行看得一清二楚。她们喜欢佛像,喜欢祥瑞意象的谐音,越精细越光彩,沉甸甸的珠络垂在她们鬓边。
硕大的彩宝被金戒托起,重叠的璎珞压在颈间,大周流行华服,珠宝坊的存在便可见一斑。
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她也未必需要回乡下才能安身。
姜琮月说干就干,找出前些日子得闲画的花样,亲自给掌柜带过去。
掌柜惊喜不已,拿图纸给预定的小姐看了看,小姐当即就把定金送了过来。
手里拿着银票,姜琮月霎时笑了出来。
她喜欢钱。
尤其是留给自己的,别人无法夺走的钱。
姜琮月当即看好了房子,趁着几天去铺子里看生意,渐渐把行李都搬走了。
而侯府还一无所知,只当她与李延德在赌气。
李延德宠了那丫头好几天,赵秀雅才觉出不对来。
她还没出声,春花先闹了。
赵秀雅听到春花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之后,春花就是之前给她泼水的那个丫鬟,让赵秀雅狠狠地打了一顿耳光。
而这次又是嫉妒同为丫头,新来的那个竟然如此受宠,春花又给她下泻药。
李延德气得把春花罚跪在外面,那个新宠丫头娇滴滴地哭着。
闹了半天,赵秀雅才明白,原来那丫头竟然是姜府来的!
姜府太不要脸了!
姜琮月说要休妻,他们就眼巴巴送个丫头过来,生怕勾不住侯爷的心!
赵秀雅牙关紧咬,在李延德面前上了几次眼药,奈何他都不听。
实在没办法,赵秀雅只能出下策——
去找姜琮月联手。
可到了偏院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了。
这下不仅赵秀雅傻了,李延德,乃至整个侯府都傻了。
人呢?
姜琮月人呢??
…
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家众人正在着急忙慌之时,敬王妃来下帖,请侯夫人做客。
这下又把李府炸傻了眼。
敬王妃,那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李延德只好硬着头皮说:“姜氏不在。”
敬王妃的人走了没一会儿,安国公夫人又来了!
这也是个不能得罪的!
李延德一天下来什么事儿没干,就顾着在外院接待来下帖的人了。
而且来的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全都要请侯夫人去府上做客!
李延德傻眼地看着这些平时接触不到,腆着脸上去讨好也不见得搭理他的勋贵,一个接一个地上门,就为了找姜氏。
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怎么了!姜氏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