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一直想做一个创作型歌手。”言泽说,“别人能静静听着我唱歌,夸我的歌写得好,又能传唱大江南北,又能拿到高口碑的歌,不仅一首,以后每一首都能……”
“……”谢汀雪不了解这个,她干巴巴安慰道,“会的,你唱歌那么好听。”
言泽笑了笑,说道:“录音棚里的水平和现场的水平,听一耳朵就能听出差别。很有可能两三年过去后,我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可能就会有人说,你入错行了,你这个形象去拍戏,钱来得更快,到时候人气起来了,再出唱片,你梦想不就实现了吗?”
谢汀雪愣了一下,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对啊,那怎么能一样呢。”言泽说,“我还是希望大家接受的是我的歌。可我……真的写不出来。”
“你当然写不出了,你连八百字作文都写不出感觉。”
言泽愣住。
谢汀雪说:“但我觉得你有潜力,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会思考。不了解你时,以为你跟别的混混一样,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后来发现不是,你比他们真实多了,你一直在思考人生。”
言泽神情怔怔的。
谢汀雪说:“言泽,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有时候说话给人的感觉很成熟,还是那种……好像在仰望星空的成熟,有点像古希腊的智者,听起来像喝醉了酒,前言不搭后语,但仔细想想,你说的都很有意思,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
言泽道:“我忽然知道我那时为什么成不了名了。”
他那时空有一颗想作曲的心,可自己的学识水平,包括对语言的敏感程度驾驭程度,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于是,只能和作词人合作,于是,只能写一点干巴巴的,无法打动人内心的歌曲。
谢汀雪:“嗯?”
“没什么。”言泽笑道,“快吃,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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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泽留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才走。
他交待谢汀雪:“关好门,别人敲门别给开,明白了吗?有事我们都会打电话,晚上睡之前检查好门窗厨房煤气,跟妈妈打个电话。”
谢汀雪撇嘴:“言泽,你好啰嗦。”
“不放心你嘛。”言泽笑了笑,“那明早我来接你?”
“好。”
“对了,还有……”言泽说,“明天晚上我爸……不,是我妈,要带着我去挑吉他,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又不懂。”
“我教你。”言泽说,“下周休息日,我教你,以后咱们组个乐队。”
“我才不跟你组乐队。”
“组乐队玩的嘛!”言泽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死亡摇滚乐队,安安静静唱歌的那种。”
“……像雅典城邦那种吗?好。”雅典城邦组合就是言泽所说的,安安静静唱歌的乐队,而且因为作词充满力量感,是大多数高中生们最爱的音乐鸡汤。
言泽看着她关上门,听见她从里面反锁后,放心下楼。
到楼梯口,忽然见旁边一星橘色火。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上去了。”梅检倚在楼道口抽烟。
言泽要被他吓死了:“……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多。”梅检说,“从医院回来,就来这儿看看,结果从这里看见你在厨房。”
言泽道:“你适合去做地下党。”
“我现在心情很不明朗,最好不要再跟我讲话。”
言泽勾着他肩膀,哥俩好似的笑道:“你上去呗,我又不是不欢迎。”
“不想。”梅检说,“有你在的地方,我就不想去。”
“是因为被我比较,心里嫉妒吗?”
“是因为有人会拉我下水比傻。”梅检道,“我怕智商被你拉低。”
言泽哈哈笑了起来。
梅检回头看了一眼,在墙边擦灭烟,把剩下的烟头丢到了盒子里,放进口袋。
“你回家把烟藏哪?”
“我三岁开始拉小提琴。”梅检道,“学到初二,换了三把琴。”
言泽:“嚯。”
“一般放在第一把儿童练习琴的琴箱里。”梅检道,“我妈不会去碰我的琴,出门再带上。”
他俩正聊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驼黄色旧夹克的男人,他抽着烟,双眼通红,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很疲惫的样子。
那个男人佝偻着背,和他们擦肩而过时,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言泽驻足,见那个男人拐进了三单元。
言泽问:“你见过谢汀雪爸吗?”
“见过。”梅检说,“你没见过吗?”
“没,当时我提过,妈说都离婚了,管他死活,就当没这个人,我也就没再问……”
梅检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刚刚那个不是。”
“……那他像这里的住户吗?”言泽道,“气场不对。”
言泽折返回去。
谢汀雪家住五楼,言泽一层一层慢慢上楼,到四楼时,听见那个男人敲门:“嫂子,嫂子,我是谢哥的朋友,嫂子在家吗?”
言泽冷着脸上楼:“干什么的?!”
那个男人:“诶?你是这楼的住户吗?工商的老谢是在这里住吗?”
“不知道。”言泽说,“你敲的是我家。”
那个男的愣了愣,收回手。
“搞错了?难道不是这个单元?”他自言自语下楼。
等他走了,言泽敲了敲门:“我,他走了。”
好一会儿,谢汀雪开了门,鼻头粉粉的,看起来是哭了一会儿。
“……认识吗?”
谢汀雪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怕是我爸又在外面欠了钱……都找上门了。”
年底了,讨债的只会越来越多。
言泽沉默了好久,语气酸涩问道:“汀雪,梅检在楼下,我家和他家……你选一个,别待在这儿了。”
谢汀雪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言泽也蹲了下来:“汀雪,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这都是暂时的。”
“我恨死他了……”谢汀雪哭着说,“他死了病了,躺在床上需要我们伺候,都比现在强……”
“我知道……我知道的。”
谢汀雪擦了眼泪,拿上钥匙:“我……”
“我把钥匙给你。”言泽说,“如果你不想去他家,又不放心我的话。我把钥匙给你,你拿着,暂时住在那里,我今晚会回我家,不会到那边去,你放心。”
谢汀雪低着头穿好外套,言泽把部队家属院的钥匙和通行证都给了她。
谢汀雪接过,低着头,好久没说话。
“那……我们送你到那边去?”
谢汀雪突然抱住他,很快又放开,小声说:“言泽……谢谢你。”
言泽使劲点头,不敢说话,他怕一开口,此时此刻在体内狂蹿的心就会蹦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