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娄迩有种错觉, 好似突然回到曾经在加拿大, 他们那场分手前的争吵。
当然, 终归只是“好似”。
那场争吵留给她的记忆过于深刻, 所以首先会想起它。实际上当下两人的情绪远不如当年当日来得糟糕。
至少一点不同:那时候她没有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留他。
而季新成在半晌安静后再开口的语气也平和许多:“先把饭吃完。”
娄迩跟随他的话题转移:“你吃好了?”
季新成将空碗展示给她看。
“我吃不完, 你要不要分点?”娄迩端起自己的碗。
季新成选择坐回椅子里。
娄迩往他碗里倒了一半。
两人继续吃这顿既是晚餐也是宵夜的鱼翅馄饨,一时片刻谁也不说话。
饭后季新成不让娄迩洗碗, 娄迩便去刷牙,先进了卧室,发现和上次来相比, 房间的布局发生些许变化, 比如床,处在前后左右均不靠墙的正中央, 非常奇怪。
待不久之后季新成进来,娄迩的疑问得到解答——
“我白天挪到一半,出门去了, 还没来得及换好位置, 今晚先将就睡。”
说着季新成从柜子里拿出新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
娄迩和他齐力合作铺好。
他这张床比她家的要小, 被子也没多余,娄迩躺上去后便和他挨一块。
大概是为了多省出些空间让她舒服些,季新成很快改为侧身。
可他背对了她。
娄迩偏头, 于昏暗中凝注他后脑勺的轮廓, 想起不久前两人的小争吵,不由生出几分愧疚。
他心里多半还堵着。
她或许需要再道歉。
娄迩便也侧翻身,与他同一方向, 主动靠近,脸贴上他的背,一只手臂从后往前抱住他的腰。
季新成没有给她反应。
娄迩越发肯定他情绪不佳。
她的心思亦翻滚。
其实不仅刚刚的小争吵,还有中午他提起的那个问题,她得和他讲清楚,即便两人以后必然是要再分开的,也不能再像两年前不明不白。
斟酌着,娄迩启唇:“我下午思考了很久,现在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没办法确定地说当年我和你交往,和我姐姐没一点关系,因为我自己都搞不明白,潜意识里是不是受到影响。但我非常肯定,如果我确实没有被你吸引,没有喜欢你,是不会和你谈恋爱的。”
否则……在遇到他之前,她就会答应其他追求他的人,如今她也不会对他一再心软、同意和他复合。
完全是掏心掏肺的话。
娄迩自己看来四舍五入等于向他表白。
仔细想想,以前的交往,因为太过水到渠成,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告诉过他,她喜欢他。重逢以来,那会儿在港城被他逼得无法再躲,正面回应他的也只是承认她还在意他,她还对他有感觉。
反倒她撒谎说过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季新成貌似变回了之前遭受她折磨期间的状态,竟对她这番近乎表白的话冷嘲热讽:“我得感谢你姐姐,没有她,你不会想试一试谈恋爱的滋味,没有她,我不会有成为你男朋友的机会。”
“你别这样。我和娄葭……”娄迩仍然很怕听到他这种语气,她很难受,“你没有兄弟姐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和娄葭的感情。举个例子,很多人会畅想平行时空,畅想平行时空里有另外一个自己,过着和自己不一样的生活。我和娄葭是孪生姐妹,我们一直认为我们之于对方就是另外一个自己,而且每天能亲眼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是怎么生活的。在我和娄葭各自分开后,这感觉尤为明显。”
娄迩不禁抓紧他的衣服:“但同时我非常清楚,我终究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样。喜好不一样,性格不一样,能同一天出生,却无法将生命的轨道保持一致。”
“嗯,我已经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你不需要一再强调。”季新成没了那丝阴阳怪气,但口吻颇有些冷淡。
娄迩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的确放错了要点。可过去哪里需要她哄他的?他如今的脾气真是大了不少。
而,他脾气再大,眼下还是娄迩对他的愧疚感更浓些。
娄迩索性起了身,轻轻伏靠在季新成的肩膀,试图从昏暗的光线中找到他脸上的表情。当然是看不到的,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示她的诚意:“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就算没有我姐姐的因素,我也一定会喜欢你,一定会想和你交往,你不要想岔了。你很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季新成扶着她的腰转身变为平躺,娄迩因此变为双手撑在他身前。
两人对视着,娄迩能感觉到他的严肃和郑重。
“你告诉我,以前在加拿大,你也是抱着一定会和我分手的想法和我交往的吗?”
“不是。”这点毋庸置疑,娄迩答得很快。以前他们之间又不存在照顾葭葭的问题。
季新成又问:“也就是说,你以前真心想过会嫁给我,和我一直在一起。”
娄迩很不愿意回答这种问题。不是回答不了,而是……叫人难为情了。
刚刚的表白还不够吗?
娄迩点了点头。
季新成好似并看不见:“不说话就是默认没想过。”
“不是,”娄迩忙出声,捧住他的脸,“想过,以前想过……会嫁给你。”
还不是他,以前两人除去最后那段时间的冷战,基本每天在热恋,他有一段时间总把“我们以后如何如何”挂在嘴边,给她过生日的时候不连哄带胁迫地要她吹蜡烛许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吗?她怎么可能不被他勾起对婚姻的向往?
季新成似总算被抚愈,拉下她,吻了吻:“好,我也不会再介意,你一开始和我交往的目的不纯。”
娄迩不禁展颜,准备躺回自己的位置,却被季新成箍住,又缠上。
鉴于对他的歉疚,她纵容了他。何况她也被他撩出了感觉,根本无法抗拒他,只是没忘记提醒他做安全措施。
季新成满满撑开她的时候,附在她耳边道:“娄迩,我真的不介意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娄迩胀得难受,但面对他的话一点不含糊,依然坚持那一句:“可是我介意。”
季新成仍不死心,又问:“真的毫无可能,为了我留下来?”
娄迩不愿意正面回答他。她抱紧他,一语双关道:“季新成,别折磨我。”
季新成遂她的愿,动起来,除了身体的交流,没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