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沈工文关切地问她:“我听说你脖子受了伤,可好些了?”
为了掩盖伤痕,柳岁岁今日穿了一件高领春衫,恰好盖住了昨日的淤青。
她点头:“好很多了。”
一旁沈玉灵见她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问:“你要去哪儿?”
柳岁岁看着柳氏和沈工文:“双喜昨日说她医馆那边缺个帮手,我恰好在府上无事,跟着她还能学些东西。”
见柳氏皱眉,她立马又道:“这次多亏了双喜教我的飞针,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脱困。”
“可你昨日刚受了伤,又受了惊吓,今日就出门……”柳氏很显然不想让她出去。
柳岁岁却道:“凶犯已经落网,京城平安,外出没什么危险。”
柳氏还不是不太情愿。
一旁沈工文出了声:“这秦娘子莫不就是秦医正的孙女?”
“正是。”柳岁岁出声,“双喜自小跟着祖父,也学了一手好医术,她在锦绣坊开了一家医馆,来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侄女想着待在府中也无事,想去帮帮她打打下手。”
又怕柳氏还不答应,又添了一句:“若是能学到一二,日后姑母有个头疼脑热,我也能帮上忙。”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沈玉灵一把抱住柳氏的胳膊开始撒娇,“母亲,您就让我们去吧,这次是真的没危险了,您就放心吧。”
柳氏被她磨得没法。
只好点了头。
但,“每日申时前必须归家!”
“行!”两人异口同声,开心极了。
……
沈工臣一夜未归。
倒不是凶犯闭嘴不招,反而对方十分配合。
一进诏狱便什么都说了。
但同时也扯出一桩旧案。
他一大早便进了宫,接着大理寺卿宋靳也进了宫,紧接着,夜氏被杀姐妹花的父亲李大胜被抓,京兆府尹赵大人也跟着下了牢狱。
一时之间,京城各种说法都有。
柳岁岁和沈玉灵晚上回到国公府,柳氏便将此事告诉了她们。
“说来也是可怜,如花似玉的宝贝孙女就这么被人杀害,孙子想要讨个公道,却京兆府尹早就被李大胜买通,他被诬陷下了牢狱,孙女没了,孙子又坐了牢,杨家老两口还能有什么办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自己报仇雪恨,还能又什么办法呢?”
“只能可怜了我的灵姐儿和岁岁,你俩是无辜受牵连……”柳氏叹了口气。
一边又觉得杨家老两口可恨,一边又觉得他们可怜。
沈玉灵有些难过:“怪不得我许久不见杨花花,原来她竟被人害死,还有那杨树,他竟被人诬陷下了牢狱……”
柳岁岁没出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历朝繁华昌盛,但老百姓的日子依旧艰难。
这世道的繁荣和权势属于王侯公卿,贫民之命贱如草芥。
就像京兆府尹赵大人,他作为京城父母官,却枉顾贫民性命不顾,受了李大胜的贿赂,便无视杨花花惨死,更是将要伸冤的杨树打入牢狱。
若杨家老两口不做出极端凶案引出这一桩旧案,恐怕不仅杨花花死不瞑目,就连孙子杨树也要在牢狱中了却余生。
当天晚上,她再一次被噩梦惊醒后,彻底睡不着。
便披衣起床,出了屋子。
四月底的夜晚,还微微透着凉意。
她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仰头看着漫天夜空,心里莫名涌上一抹悲凉。
突然就好想父亲。
也有些想母亲……
若是两人都在身边,那该多好。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往下滑……
正伤感之际,一道低沉透着几分揶揄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柳岁岁,就因为我没救你,你伤心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