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众人忙着将他们两人皆抬进书院为苏雪遥准备的院里。
这个院子是招待贵客的, 两进小院, 平日十分清雅。
而此时院里人仰马翻,虽有静慈师太这位医中圣手为谢衡月诊疗,但是苏雪遥依然不放心,衣不解带地陪在他身边。
罗振康与袁腾义站在院子外面, 罗振康眉头微皱, 问袁腾义:“你跟着王爷,你如何看待王妃?今日之事……”
袁腾义心中一颤, 低声道:“王爷为王妃涉险, 那是丈夫在保护妻子,罗长史若成家, 自然就明白了。”
罗振康十分惊讶,他拈着他的三绺胡子, 眼里闪过精明的光:“袁统领你要成家了?居然说出如此温柔话语,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也不曾听你提起。”
袁腾义暗骂罗振康奸猾,也不由出了点冷汗,他打了个哈哈说:“罗长史最会取笑。”
罗振康见他不愿意说,微微一笑, 他出口的话却很冰冷:“我们都是提着脑袋跟着王爷, 不成功则成仁。你我为何不敢娶妻, 不过怕今日的情状。若被人拿妻儿威胁,我自然舍得下他们。”
袁腾义心中一冷,呵呵一笑:“罗长史一个单身汉, 就不要先想着妻儿如何了。”
他抬头看正在整饬学子们的陆莫繁,又叹道:“汾阳书院,天下三大学宫之首,经此一战,已归心我晋王府,大事可图!”
罗振康知道袁腾义在敲打他,不要觉得王妃无用,还害王爷为她冒险。若无王妃,便没有苏皓的人脉,没有甘泉山庄,更不会有汾阳书院。
罗振康笑了,捋着长须道:“袁统领说得有道理,此次虽然凶险,倒是收获良多。”
此时内院一阵嘈杂,墨染跑了出来,十分惊慌。
罗振康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她:“怎么了?”
墨染扯自己的袖子,瞪着罗振康道:“放手,不然拽你胡子了。”
袁腾义见内院里一阵乱,也不由有点紧张:“可是王爷的情势不好?带我进去,让我给王爷以内力疗伤。”
墨染扭头这才看见他,急忙抓住了他:“袁统领在此就好了,王爷和王妃皆不见了!我出门给王爷熬安神汤,里面几个丫头婆子皆在,谁也没看到,人就凭空消失了!”
袁腾义大吃一惊,只听里面一个婆子大哭起来:“小姐啊,小姐命苦啊,自打嫁进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啊。小姐啊,我们回宰辅府吧!小姐你在哪儿啊!”
墨染一听,里面哭的正是王妃的乳母冯妈妈。
袁腾义飞跃而起,上了院墙,沿着院墙细细地查看了一遍,果然在东面瓦片上发现了一个极细的痕迹,一块片瓦上的青苔,被蹭了些许。
他看了看内院乱成一团的丫鬟婆子,对墨染喊了一声:“王爷应该是自己走的!”
此时谢衡月紧紧拉着苏雪遥站在书院最高峰上,不远处便是极为陡峻的悬崖,此处亦是甘泉山的最高处。旁边有一藏书阁,阁分三层,依着悬崖而建,檐牙高啄,十分壮观。
苏雪遥望着谢衡月。他洗干净了脸上的硝烟,脸色却十分苍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夫君刚睁眼,便将人皆打发出去。然后他将她一把横抱而起,便从房顶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此处。
她轻声道:“夫君今日劳累,不若我们回去休息吧……”
谢衡月这一路抱着她,始终规规矩矩,与往日毫不相同,倒跟前世十分相似。
苏雪遥心里虽然忐忑,然而望着他严肃的模样,又觉得十分怀念,她经常恍惚,那个待她百般热情的谢衡月,好像并不是她前世的夫君。
谢衡月早察觉到了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了一路,若是往常,他定然将所有事皆忘了,只想与她温存。可是今日不同。
他一言不发地带着她来到悬崖边,一座高大的秋千架旁。他肃容道:“王妃可知道这里亦是甘泉八景之一么?”
秋风飒飒,已近黄昏,从这高峰望去,只见山间云雾缭绕,夕阳西下,将那山间云海皆染红了,瑰丽无比。
苏雪遥本无心欣赏美景,然眼前云蒸霞蔚,松涛阵阵,她也不自觉被吸引了。
却觉身子一轻,云逸舟竟抱着她朝悬崖飞掠而去,她不由抱紧了他,他却不是要跳崖,而是轻飘飘抱着她站在了秋千架顶端。
秋千架顶端的这木桩十分狭窄,半只脚都放不下。从此处望去,更觉远山茫茫,夕阳火红,云海翻腾,竟似天上宫阙,不在人间。
苏雪遥虽心惊胆战,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道:“如斯美景。”
谢衡月忽然又抱着她腾身而下,苏雪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放在了竹制的秋千坐上。
他注视着她:“抓紧秋千绳索。”
苏雪遥不懂他要做什么,然而他这般严肃,她便乖乖照做。
谢衡月见她的脸颊被火红的夕阳照得既柔和又美丽,他一时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苏雪遥虽然羞涩,依然抬眼望着她,那般乖顺可爱,甜蜜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