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尴尬气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笑眯眯捧着茶点走出来招待客人的管家听到陆俊毅这句话,悄无声息地重新退回厨房。
向韵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好像身体里生了好久早已溃烂的脓疮突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她似乎已经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嫌恶与嘲笑。
而她在谈恋爱时苦心孤诣伪装出的豁达与大气的一面也即将支离破碎。
同样感到窒息的应该还有惠凌风吧。他的脸色并不比她更好看,隔了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被努力压抑着的强烈的怒气。
她叫陆俊毅:“别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跟我上去擦药,再耽误他们就该回来了。”席琳他们回来的话,摄像机也会跟着回来,到时候就很麻烦。
陆俊毅好整以暇地盯着面皮微红的惠凌风,不轻不重地回她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圣母……”
他话还没说完,沙发上的元樱忽然爆发出一阵足以诱发心脏病的狂笑,吓得囡囡拉住向韵依裙角往她身边靠了靠。
她笑得形象也不顾了,平日里的高冷与干练荡然无存,竟然还加上了拍沙发的动作,一只手颤颤地指着几乎要用目光射死她的惠凌风:“啊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爷爷知道……哈哈哈爸爸知道………我妈妈知道哈哈哈……阿珍(老宅佣人中的八卦狂魔)知道……现在……现在……”
她笑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赶紧用手擦了擦。
“你答应过我谁都不说的。”惠凌风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这句话,冷着一张脸走上楼梯。
“老娘发过的誓跟放过的屁一样多,哪能全记得呀?不过我真没跟他们俩说过,我又不傻。”元樱捂着酸疼的腹部,看着笑容渐渐消失的陆俊毅,“估计你们是误会什么了。相信我,这是个重口的故事,你如果想吃晚饭的话请立即离开。”
“跟我回房,这件事我来解释给你听。”
“谁要听你解释!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了那条信息,我没有跟陆俊毅说,是他趁我喝醉了套我话!”向韵依慌里慌张地甩掉惠凌风的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让她打到楼梯扶手。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她心虚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表现。惠凌风低声道,“我早知道你喜欢在我洗澡时翻我手机……”
向韵依的脸登时烧得和囡囡的裙子一样红。
没错,从他们还没同居的时候,她就喜欢在两人约会时见缝插针地找机会翻他手机,反正他从来都不设密码锁,不看白不看,况且她卑鄙地安慰自己:我只是看微信求个心里有底,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真的好想知道他是怎么跟别人聊起她的,好想知道他给她设的备注是什么,好想知道她在他心里最真实的地位。
结果她什么目标都没达成,因为这个人好像没什么朋友,基本只和自己互动。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在他消失了一下午之后的某个夜晚,她发现了一条来自“元”的信息——“希望下次你不要再品尝我的内/裤了哦,哈哈。”
那时候有个在影视圈崭露头角的女制片人疯狂想要和他接触,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惠凌风表面上说着“我没兴趣跟那个人合作”,背地里却做出了那么匪夷所思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他、他不嫌脏的吗……
因为缺钱?绝对不是,那段时间因为催债人的威逼,她万般无奈之下找借口跟他借过一次钱,数额不小,他轻轻松松就拿出来了,还跟她说:“不用还,把你自己抵给我就行了。”
所以是真的因为很喜欢吧,他对元樱跟对其他追求者非常不一样,态度极其恶劣,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元樱于他是特别的。
怪不得最近要与她分床睡,理由还特别让人难以理解。竟然嫌她睡觉说梦话?她用智能手环监测过的,她全程酣睡没有好吗!反倒是他,经常在半夜像变了个人一样自言自语,什么“真是只小猪猪”、“好丑好丑看你还凶不凶了”之类的,她只是没好意思告诉他而已。
向韵依伤心大过愤怒与恶心,再加上来自家庭事业的双重压力,没过多久就借故跟他提分手了,也算还他自由身。
借他的钱还是陆俊毅暂时帮她还上了,代价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摆脱不了他的“骚扰”,后来两人就成了可以一起养孩子玩的好姐妹。
“你听我说,关于你翻我手机这件事,我不怪你,也不觉得你卑鄙,甚至还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可爱。”惠凌风自己都快气疯了,还要安抚炸毛的她。当时他不以为意,想的是就这一个女朋友,手机不给她翻给谁翻,到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如果他删信息的速度赶不上她翻信息的速度,还是不要让她翻了。因为谁都想不到他究竟会因为这个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真的是好宽容大量啊。”向韵依阴阳怪气地鼓了鼓掌,弄得一旁看热闹的囡囡有样学样,点着头道:“嗯,嗯!”
“但你比我犯的错误严重多了,出轨了我都没有拆穿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原谅’我!”向韵依羞恼过头,开始全面丧失理智,再也不管会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在这里大翻旧账,“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我不就是看了你手机吗?有什么呀?不信你报警试试,看警察管不管!”
元樱停止了打嗝一样的笑声,不敢相信地道:“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在那儿委屈上了,胡搅蛮缠跟个泼妇一样,你小学思想品德没学好吧?”
向韵依当然知道自己跟个泼妇一样蛮不讲理,但头脑发热之下说出来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她是想收都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