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韦鹭洲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嗓音:“肃间王,若是我想多嘴一句,又如何?”
韦鹭洲愣了下,侧过头去,便见得裴璧云一袭如云白衣,立于夜色之中,身如月华倾泻。
“裴璧云,你来的倒是巧。”韦鹭洲似乎有些遗憾,懒洋洋道,“我与晴若自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的关系,这算不了什么,你也不必看的恼怒。”
晴若懵了一下,琳琅也懵了一下。
——郁韦二族,确实是有些交情,但绝没那么亲密。韦鹭洲小的时候,来郁家做过那么几回客,怎么便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了?
裴璧云笑笑,道:“王爷既与晴若相熟,当知道郁家从来规矩森严。若为晴若小姐好,便不当这般失礼。”说罢,他走到码头边缘,伸一柄折扇到船前,说,“晴若,你扶着这扇子上来罢。”
晴若搭了那扇子,提着群裾上了岸边,小声道:“谢过王爷美意,但我还是自己坐画舫过去吧。”
韦鹭洲叹了口气,道:“你郁家这样规矩繁琐,也不知是为的什么,一点人情烟火味儿都没有。既你不愿撘本王的船,那便算了。”说罢,他便自己上了船。
眼见得韦鹭洲的船要走了,裴璧云问下人要了一方手帕,递给晴若,体贴道:“晴若,擦擦手腕,小心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指的“手腕”,自是刚刚被韦鹭洲所碰的地方。
船上的韦鹭洲,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表情变得深沉莫测起来。
晴若有些忧心,悄悄道:“这样不好。若是得罪了肃间王……”
“怕什么。”裴璧云笑如风光霁月,“他还动不得我。”
听裴璧云这么说,晴若也不瞎操心了。裴璧云的能耐,她也知道些许。年纪轻轻便能殿上议事,想来韦鹭洲也得卖他些面子。
但她到底还是没擦手腕。
画舫来了,码头上的三人登上画舫,一同抵达了蓬瀛海。画舫一靠岸,晴若便已见到了远处高灯华照、紫府光满的纷繁景象。孔氏身边的丫鬟早就候着了,领她二姊妹一同到宴上去。
路上,裴璧云道了别,先走了。琳琅见他离开,悄悄与晴若道:“姐姐,我总觉的这裴公子啊,肚子里头黑漆漆的,不似瞧起来那般好说话呢。”
晴若也有些猜到了,说:“能在朝野上呼风唤雨之人,多少都有些本事。”
到了席上,晴若与琳琅在父母身后坐下。天涯早就到了,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他倒不是紧张,只是觉得这等场合有些压抑。
“帝后驾到——”
一声唱响,帝后二人与太子驾至。
当今陛下四十余岁,性情儒雅,喜好舞乐诗画,能亲自作曲奏乐,颇有雅趣。也正是因着他在兴趣上花费的时间过多,导致他常常顾不过朝政。
为了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历任帝王皆是妃嫔三千;可今上却有所不同——他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袁氏一人。这位袁后年轻时便貌美华贵、盛名远扬,以是一直独宠六宫。只可惜她子嗣艰难,多年筹谋,也只得太子宁重华一个孩子。
外人都说,帝后恩爱情深、矢志不渝;但如郁家这般能接触到宫闱的高门之人,却尴尬地知悉一点内幕:这袁后不仅善妒,还是个心狠手辣、强硬无比的主儿;又恰逢今上性情软弱,从不敢与袁后明面争执,这才使得后宫空无一人,只留袁后独宠椒房。
早年也听闻陛下醉后临幸宫女的传闻,那宫女次日便暴病而亡。这样的事多了,想叫人假装不知道也难。也许正是因着这个原因,陛下才会醉心书画,以此逃避与袁后的争执。
帝后二人相继入座,叫了开宴。
台下,郁天涯的目光慢慢落到了陛下半老的面容上。
不知怎的,天涯总觉得,今上的眉宇有几分熟悉。眉峰锐利、眼尾微扬——这样的长相,叫他总隐隐觉得,在哪儿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璧云:你以为我是温润如玉,其实我是个切黑哒!
晴若:有多黑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