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的日子已过去了,京郊一连下了好几场雨,整个行宫被洗的片尘不染。趁着天气凉爽,陛下邀诸臣至湖上画舫,一道泛舟饮酒、当歌作乐。
这样的宴会,近来格外多些,众人都习以为常。
郁琳琅还没被放出来,这一回,只有晴若一人跟着母亲孔氏去画舫。
临离开簪笏台前,孔氏将晴若叫来面前叮嘱。
“若儿,这次宫宴的目的,是皇后娘娘想让她的娘家侄女儿露个面,你可万万不能抢了她的风头。”孔氏爱怜地抚了晴若的额畔,道,“皇后的侄女唤作袁妙意,她将来不是个侧妃,也是个良娣。你不必刻意与她打交道,但也不可得罪了她。”
晴若点点头。
这袁妙意,晴若也是听说过的。她是袁皇后兄长之女,家世平平,但偏有出众美貌,清丽出尘。常有流言说袁皇后属意侄女袁妙意做太子妃,只可惜袁妙意的家世实在不好,烂泥扶不上墙,这才没了下文。
如今袁皇后竟愿厚着脸皮将侄女袁妙意引给四大贵姓了,可见这袁妙意就快要嫁入东宫了。
孔氏携着晴若与瀚文兄妹,到了湖边。抬眼间,只见行宫的湖面上飘荡着或大或小近十艘画舫,雕梁画栋、金陈玉设,华美已极。画舫之间搭了红木的长板,用以相互穿行。夜云轻漾,熏风平和,笙簧欢歌不绝于耳;几名提着灯笼的宫女穿过舫间,群裾如鱼尾。
晴若随着孔氏登上了女眷所在的画舫。
画舫上,丝弦纷繁,夜光流转。玛瑙瓶中盛着香沥好酒,赤瑛盘里放着银鸭香焦。袁皇后不在此舫上,荣福郡主俨然成了这艘船上最耀目之人。郡主今日穿了一身杏色,梳飞鬟高髻,额心点了一片梅花钿,形容愈发妩媚。其他女眷见了,纷纷众星拱月似地地将她环在中间,奉承不止。
还未开席,晴若便觉得有些胸闷,干脆走到船舷处吹风。
外头风大,一粒沙子迷了眼。晴若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恰在此时,风吹的愈大,那手帕从她掌心间脱出,飘飘悠悠飞向外头。
晴若一惊,抬起头来,见到那块若紫色手帕在空中飞转了一阵,飘飘悠悠落到了对面的画舫上。一名男子弯腰,将手帕捡了起来。
那捡起手帕的男子,恰好是裴璧云。
“裴公子,那是我的手帕。”晴若想和他说话,无奈何画舫间离的有些远,裴璧云并听不到。对面的裴璧云只能见到她挥了挥手,面露焦急之色。
裴璧云负手站在船舷处,神情淡淡。他看了一眼晴若的身影,再看看那张绣着她名字的手帕,旋即,面色自如地将那张手帕仔细叠好,从容地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开叠奏折、收整书卷,透着风光霁月之气,浑然不像是在私藏女子私物。
然后,他理理衣襟,面上淡笑如旧,仿佛高山冰泉。
晴若:……
她的手帕,这是被裴璧云没收了?
郁晴若正想找个宫女到对面的画舫去要回她的手帕,可她的目光,却被画舫二层的某物给牢牢吸引住了——对面的画舫很大,足有三层那么高,最上头是个小阁楼,而二层的屋檐下,蹦跳着一个眼熟的少年郎。
郁天涯在画舫二层的门外,努力挥舞着手臂,试图引起晴若的注意。当然,郁天涯不知道,他脚下的一层船舷处,还有个裴璧云在与他亲爱的姐姐对望着。
就在此时,更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三层的小阁楼门被打开了,韦鹭洲攥着袖,慢悠悠地踱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夜色下的湖波,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画舫上的郁晴若,并含笑朝晴若点了点头。
郁晴若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试探着抬起手,轻轻地、轻轻地招了一下——
一层的裴璧云朝她露出温雅的笑容。
二层的郁天涯蹦跶得整片地板咯吱作响。
三层的韦鹭洲将双手支在扶栏处,远远朝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当然,他们谁也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晴若:……
她还是快走吧,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不应该在船里,我应该在船底……
天涯:那你就淹死了。【正经】
这俩天未婚夫要小小地展现黑化本质一次,咳咳……期待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