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天涯诧异抬头,却见到韦鹭洲站在身旁。
小宫女见到韦鹭洲,面庞微微一红,语无伦次道:“是…是,是奴婢误会了,冒犯了这位公子…可确实是公子在皇后娘娘的宫门前无礼在先……”
只要搬出皇后,她便占了天大的上风。
郁天涯看到宫女那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心底顿时怒不可遏。他被侍卫桎梏着手,强迫着跪在地上,膝盖摩着地上的鹅卵石子,不舒服极了。可比起膝下的冷硬,他心底的不甘与恼怒则更让他难受些——
莫非,这就是地位的差别?
韦鹭洲抬手,对那群侍卫道:“松开他吧,卖本王一个面子。”众侍卫都知道肃间王权势了得,不敢造次,便纷纷松了手;还有人谄媚笑道,“这不过是个误会,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韦鹭洲唇角慢慢绽开一抹笑意,悠悠道:“郁二少爷,就凭你那莽莽撞撞的性子,你是帮不到晴若小姐的,只会徒给她添乱罢了。”
郁天涯心有不甘,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道:“那肃间王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是见不到姐姐,帮不上任何忙吗?”
韦鹭洲的笑容略淡。
他负手,走向霜夜宫,问两个宫女道:“皇后娘娘可是在午憩?本王与晴若小姐有要事相商,还请两位代为通传。”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后宠惯六宫,可面前的肃间王则是权倾朝野。若是答应了肃间王的话,那回头袁后必然会怪罪她们;但若是不答应,那得罪肃间王的结局会更麻烦。
就在此时,宫门后传来郁家奴婢棋儿惊慌的呼喊声:“大小姐,您怎么了?!”
众人一惊,韦鹭洲微微蹙眉,不顾宫女的阻拦,大步进入了霜夜宫。几个宫女大惊失色,跟在他身后恳请他回去:“王爷!烦请留步!莫要冲撞了咱们娘娘!”
韦鹭洲却恍若未闻,大步踏入庭中。只见郁晴若面色泛白,身子软软靠在棋儿的身上,一双手连经书都拿不住了。
“人都成这样了,还不准本王进来?”韦鹭洲皱眉道,“还不去请个太医来?若是皇后娘娘要怪罪,本王全部担着就是了。”
说罢,他将郁晴若从地上打横抱起,带着她大步朝外走去。出了霜夜宫,郁天涯便迎上来,焦急地问:“姐姐怎么样了?”
“应当是晒得晕过去了。”韦鹭洲寒着面容,脚步沉稳,“未料到袁后竟这样不择手段,对无辜女子下手。太子殿下不愿娶袁氏女为妻,晴若又何错之有?”
附近有所名叫听泉楼的宫苑,韦鹭洲就近将晴若安置在其中,又叫人去禀明了皇帝,去请个太医来看看情况。
太医来的倒是快,他替晴若诊了脉,道:“天气暑热,想必是久晒所致。老夫开一副方子,多休养两日;若是再无好转,届时再来瞧瞧。”
韦鹭洲点头。
郁天涯趴在晴若床前,表情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口中喃喃道:“姐姐,你可别吓我,你一定得好好的啊……”
郁晴若合着眉眼,安静地躺在床中,冰雪似的面庞淡无雪色,纤细长睫不安翕动。郁天涯越看,便越是心疼,恨不得把袁皇后从宫中抓出来一顿暴打。
韦鹭洲盯着御医写完了药方,对天涯道:“你姐姐尚在休息,你别打搅她。”
天涯闭嘴了。
他安安静静地盯着晴若,忽而察觉到,晴若好像偷偷地睁开了眼。只稍稍睁了一瞬,又飞速地合上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姐姐!”天涯正想喊人,晴若飞快地拿手指抵着唇角,示意他不要出声。
“怎么了?”韦鹭洲走过来。
晴若放下手,继续安静地睡着。天涯有些疑惑,但还是说:“没、没什么,我随便喊喊!”
韦鹭洲蹙了眉,出去拾掇药方子交给宫人。天涯依旧趴在床边,小声问:“姐姐,你醒了?怎么样?”
晴若这才偷偷睁开眼,“嘘”了一声,悄悄地说:“我、是、装、的……”然后又快速地合上眼睛假装死鱼。
她是装晕。
若非是假装中暑晕了过去,才不会这么快就出了皇后的寝宫。为了不担上欺骗皇后的罪名,只能连旁人也一起哄骗过去了。
她才不想白白被袁皇后惩罚。
韦鹭洲叮嘱完了煎药的事情,叫棋儿好好照料晴若,又亲自将床帘放下了,这才走出了屋子。郁天涯咳了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烦闷着面色,也慢慢地跟了出来,张口喊了句:“王爷。”
韦鹭洲眼眸微动:“嗯?”
郁天涯想到郁晴若晕着的模样,心底烦躁无比,好似一锅子沸水乱滚。他张了张口,声音干干地问韦鹭洲:“王爷,你先前和我说…说过,若我想成大器,就得…得……那个……”
韦鹭洲轻轻笑了一声,展开折扇,悠悠道:“本王说过,若你想要成大器,便得找个人好生教导你。若不然,你这样莽莽撞撞的,终其一生,也不过是郁家一个平凡的庶出少爷罢了。虽不至于衣食无着,可也只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郁天涯咬牙,道:“我不求什么大有作为,我只想保护姐姐。那皇后可以仗势欺人,叫姐姐罚跪,连我母亲这样的贵妇人都无可奈何,我不甘。”
韦鹭洲道:“那也是难免。她乃是一国之母,便是郁夫人也位在她下。”
郁天涯问:“那便没什么法子奈何她了吗?若她以后次次都要欺负姐姐,我该如何是好?”
韦鹭洲挑眉,嗓音拖得慢慢:“你急什么?自有本王来保护晴若小姐。”
天涯愈发恼怒:“你少在那里大放厥词,我偏不信你次次都能及时赶到。她是我姐姐,当然是我来护她周全。”
韦鹭洲道:“既如此,那你可不能只做个庸碌少爷。若你有意,我便为你引荐贵人。只是这一步若跨出去了,便一辈子都不得折返,你可得想好了。若你不走这一步,虽你不能享无上权势,却也能富贵周全,做个稳妥悠闲的名门公子。”
天涯闻言,略略一愣。
听泉阁外。
匆匆问讯赶来的裴璧云,与太子宁重华在小径前遇上了。
裴璧云见到宁重华,心底的冷意便不自觉地涌出。他不再如常日一样露着温润霁月的笑容,而是淡着神色,道:“太子殿下,您亦瞧见了,您之余晴若,不过是一桩麻烦。若非是因您之故,晴若不会被皇后娘娘罚跪,以至于晕厥过去。”
宁重华的喉结一动,偏开面容。
他知道,这一回的麻烦确实是因他而起——他未料到母后竟这样偏执,竟直接拿捏郁晴若,以此来胁迫他退让。
裴璧云看他闭口不答,声音愈发冷淡:“若是为了晴若好,您便该就此放手,不要多做纠缠,让她离霜夜宫越远越好。”
宁重华略一愣神,只觉得心底好似又一柄尖锐刀子划过。他微敛了眼眸,道:“裴卿,纵使你在父皇面前得宠,也轮不到你来过问孤的事情。”
他说罢,愈觉得有些失魂落魄。
裴璧云那句“你至于她不过是一桩麻烦”,真可谓是打中了他的七寸,叫宁重华有些狼狈。
宁重华沉默着,在袖中摩挲着一块负屃形的玉佩。负屃为龙九子之一,寓意诗文气华,恰好与郁晴若的气质相衬。这玉佩用上好的料子雕成,本是一对,另一只正在郁家女儿的手中。
四年多来,若非是有这一缕念想撑着,若非是郁家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之信,宁重华恐怕早已撑不下去了。他想,依照郁晴若的性子,若她真打算放弃,定会将那另一半负屃还回。可是,她没有。
便是因着这一缕奢念,他依旧在苦苦支撑着。
“太子殿下,还望您在皇后娘娘面前慎言。”裴璧云冷眼看他,道,“莫要再给旁人惹麻烦了。”
宁重华眼睁睁望着裴璧云远去,手渐渐攥紧。
他的心底,略有一阵波澜——不得不说,裴璧云的话,其实是对的。母后的偏执,早已成了对晴若的威胁。恐怕,他如今已不能用软话来说服母后,只能另寻策略,让这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一国之母退让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母后的地位?
忽而间,宁重华想起了蓝语嫣,那个曾与父皇有过一段旧情,又红颜薄命的罪臣之女。
作者有话要说: 天涯:我劝你们最好别算计我,要不然等我掉了马甲,娶了姐姐,有你们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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