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
钟芙起了个早, 仔细梳妆一番, 将自己收拾的清秀整洁, 施施然出了门。她领着阿兰,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裴璧云的书房附近。
她搬来裴府已久,对书房这头是熟的不能再熟。眼见着旁边有个小厮打着呵欠逡巡过来, 钟芙推推阿兰的肩膀,小声催促道:“你快去把他引开!”
阿兰有些不情愿:“小姐, 你要是进了书房,少不了又要被责怪……”
“你懂什么?没读过书的小丫头片子。”钟芙却不屑道,“不自己争, 哪儿来的机会?这都是孔圣人教的,你这等大字不识的臭丫头当然不明白。”说罢, 便想从侧门里溜进去。
阿兰一看, 也是无法,只得去与那小厮攀谈, 引开他的注意。钟芙则找准时机, 提起裙摆, 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内,心底暗暗窃喜一阵。
她若是能嫁进裴家, 那便是飞黄腾达了。母亲九泉之下有知, 也会安然含笑。
未走几步, 钟芙便被人喊住了。
“钟姑娘,你怎么在此?”裴璧云遥遥站在廊下,负手而立, 神色冷淡,“怎么不曾有人前来通报?”
看到裴璧云的身影,钟芙的面色微微一红,温文道:“阿芙见门口无人把守,又想着给表哥磨墨,就自己做主,进来打搅了。”
裴璧云闻言,神色愈发淡漠:“既然知道是打搅,那为何还留在此处?”
裴璧云这话颇为不留情面,叫钟芙心底咯噔一下,面庞煞红,难堪得很。她尴尬笑道:“既是表哥有令,那阿芙便从命吧。只是姨母说了,要阿芙多多与亲眷走动,还望表哥不要生气。”
她着重咬了“姨母”二字,想压一压裴璧云。只可惜,他未有多言。
恰在此时,门口的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给裴璧云请罪:“公子恕罪!公子恕罪!方才表小姐身旁的阿兰姑娘胡搅蛮缠着要小的给她帮忙,这才耽误了差事,还请公子恕罪。”
裴璧云冷冷瞥小厮一眼,道:“今日我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搅,出去守着吧。”说罢,便甩袖而去。
小厮擦擦冷汗,领了命,又对钟芙道:“表小姐,您可别为难小的。次次都如此,小的怕是也要跟着一起受罪呐。咱家公子瞧着好脾气,但却不是个好惹的。”
钟芙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地往外头挪步。偶尔还回头望一眼裴璧云,不知说些什么好。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远远就瞧见郁晴若过来了。
小厮方才被吓得够呛,现在警醒了,立刻讨好道:“公子,小的知道您今天不让任何人打搅,这就去回了郁大小姐,请她改日再来。”说罢,便踏出了一只脚去。
“站住!”裴璧云喝住他,“让郁大小姐进来吧。”
“可是……”小厮有些迷惑,“您今儿个不是有要紧事,不让旁人进来吗?”
“若儿不是旁人。”裴璧云说,“让她进院子里来就是。”说罢,便跨进了廊后。
“诶……小的遵旨。”小厮道。
说话间,郁晴若已经到了。她朝小厮柔柔一笑,递了小点碎银,语气款款:“我来寻裴公子说些事儿,还请领个路。”
小厮见这位郁大小姐容貌出众,宛如一株清水荷莲似的,叫人心底都如沐春风,顿时露出了热情的笑容:“郁大小姐这边请。”
“有劳了。”郁晴若笑眸微弯。
钟芙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小厮将郁晴若迎进去,指甲几乎要将衣袖绞烂了,心里又气又妒。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门口望着,偶尔还会被小厮投以侧目。
她始终觉得这个郁晴若配不上表哥。
钟芙虽然喜欢裴璧云,但她也有些自知之明。她的母亲虽出自显赫之家,但父亲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小官,家世中庸,与表哥的家族自然是天上地下。因此,她也没想过做表哥的正妻,她知道姨母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她总觉得,表哥得寻个与她相衬的女子,不单单要精通诗书礼仪、外貌出众,还要对表哥一往情深。如此女子,才配做她钟芙的对手,才能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可这郁晴若,分明对表哥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因着家族之命才嫁了过来。这样的女子,怎么配的上表哥?
钟芙愤愤地盯着晴若远去的背影,心底妒意翻涌。她很想抽阿兰一巴掌泄愤,但那死丫头不知跑哪儿去了,叫她有气也无处可出。
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办法,将这个郁晴若赶走。如此,姨母才会寻找一个配的上表哥的女人。
郁晴若进了院子,跟着小厮,绕到了游廊后头,便见得裴璧云站在一片空地前,仔仔细细打量着那空空如也的地方。
深秋天冷,他披着一件月白外袍,如白瓷似的肤色愈衬的明光如玉。微微侧眸,便是一张叫女子面红心跳的俊雅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