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一言惊四座, 让连云和武帝竟一时没了反应。
朝臣们也向他投去各样的眼神。
有觉得他不知所谓, 在这肃穆威严的朝堂上说男女之事失了体统, 也有朝臣觉得可以理解。
虽然长公主和这个出神微寒的青年和离了,可人原本是夫妻, 破镜重圆可以理解,更何况他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有人夺妻。别说楚弈,天下男人就没有愿意自己孩儿莫名多个野爹的。
怎么可能会不着急,没上去跟情敌打起来就已经够有度量了。
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同情,纷纷等着看后续,在想可能已经当外公的帝王会如何决断, 毕竟连云和长公主之前也有关系。
在朝臣都看热闹的心态中,帝王终于倒吸了一口气, 在楚弈出乎意料的一手反转后回神。
然而回神又如何,这样的情况,他如何还能按照先前的计划, 直接给连云赐婚。
莫说帝王, 连云在楚弈不要脸中羞恼,同样发现自己无法应对。
楚弈赤裸裸地说出赵乐君可能怀上孩儿, 又是两情相悦,难道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来个棒打鸳鸯
那往后,他连云都是他人口中夺人妻者。
莫说他不能做, 即便他做下, 帝王也不可能会答应。
武帝一生荒唐, 却爱惜名声如性命。
明晃晃给女儿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他不会干,害怕他日史书工笔上有一条为父不慈,也害怕往后楚弈若真生了异心,这一件事就够他揭竿而起的理由。
楚弈这招逼得他们进退维谷
大殿里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安静,连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泄露着他的紧张和不甘。
明明于他有利的局面,就那么被破解了。
他盯着楚弈的双眸冷且厉,温润的面庞蒙上寒霜,露出外人没见过的狞色。
帝王神色几变,张了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干笑。
“楚爱卿与嘉宁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他无话找话,当然里面也有提醒和威胁之意。
楚弈敢当朝说出这样的话,就没有想过退让。
青年将军即便跪着,亦脊背笔直,扬声道“臣知唐突了长公主,可臣身为男人,亦可能以为人父,如何能叫心爱的女人,我孩儿的母亲下嫁他人”
帝王被他一口一句为人父,孩儿的母亲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这就是个无赖无赖
连云听着他再次阐明,口口声声都是情深意切,双眸都眯了起来。
他相信赵乐君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再交付给楚弈。即便交付了,从她到上郡至今不过一个月,又怎么能就知道有无孩儿
“既然楚将军与长公主已经冰释前嫌,倒像是我连云夺人所爱了。”连云终于开口,一字一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如此,我该给楚将军说声恭喜。”
帝王听见连云竟然就这么接下话,败了下来,心里更加恼火。
本来他们要逼楚弈不敢吭声,吃个大亏,让他和姬家再没有办法联合。楚弈如若敢当朝和连云抢人,那自己也能当朝发落他。
可如今官职给出去了,后面的算计也全白费了
这可谓是折了女儿又赔兵
连云缓缓站起来,冷漠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帝王冷着脸看着堂下。这样的局面,不管自己忿不忿气,也只能让楚弈平身,说晚些再单独跟他说家事。
一场阴谋就在家事二字中告结。
余下的时间,连云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出一个字,今日楚弈着实给了他一个极大的羞辱。可他却也不着急。
帝王绝对不会轻易再把赵乐君嫁回给楚弈。
他就等,等着看楚弈如何活生生变出个孩儿来
赵乐君体寒,跟少女时期长期在军营受凉有关,所以才两年都不曾有身孕。即便有他在给调养,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怀上就怀上的
他倒看看楚弈倒是要怎么圆这个欺君一罪
朝会很快又再度回到政务上,在东宫告病许久没有上朝的太子得到了消息,一口茶就给喷了出来。
“我要当舅舅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来禀报的内侍,“楚将军真的在父皇喝百官面前这样说的”
内侍拿着帕子给他擦拭湿了的襟口,肯定地回道“是,连大人的脸当时就绿了,可怜见的。”
内侍十分同情连云。
他在太子身边是老人了,长公主当年和连云有婚约,后来是连家硬生生给退了亲,长公主就下嫁到楚家。
他一直认为,长公主和连公子才是真正相配的人。
太子此时却在琢磨楚弈话里有几分真假,一时顾不上自己的连阿兄的心情。
如若自己阿姐对楚弈无意,给楚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帝王跟前说出这种两情相悦的欺君话。所以能确定,阿姐和楚弈重修于好是真的。
至于他当不当舅舅,这个多半就待定了。
他阿姐的身体情况,连云给他说过,他一度着急,盼了好久,盼到了阿姐都和楚弈和离了,都没能盼来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