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下派的主考也就罢了,西北本地的学政,巡抚,陪考官们对冯少棠简直是不遗余力的褒奖。主要原因还是西北学风惨淡,每年科考的举人上京后能入进士的极少,即便入了名次也不算好。本届冒出来个冯少棠,虽说只有十三岁稚龄,文章却写的老练通达,又特别合会迎合考官的口味,这样的人会试也定然错不了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此时拉拢的重心便都在了她身上。
而其他举人也多半冲少棠敬酒,尤以亚元王进熙为突出,他轮番寻着由头已经跑来敬第三杯了。冯少棠除了巡抚大人和各位考官的酒,旁的都借着年纪小不善饮酒的托词,由李琰泽给代了。
落在同科举子眼里,不免有人觉着冯少棠为人清高,看不起旁人。这时便有人站起身道:“光饮酒无趣,不如我等以赋诗为贺吧?”旁人忙纷纷叫好,又请巡抚大人出题。
巡抚想了想,便以后花园中各物为题,不限咏物咏人,但求各展才华。
众人自先推解元冯少棠作诗,冯少棠笑道:“小子不善诗词,诸位先行,等小子参详参详。”
众人又劝了两句便转而向亚元王进熙。王进熙其实与众人并无不同,早已备好咏花,咏物,咏夏日的诗多首,只待鹿鸣宴上一语惊人。如今巡抚大人没有选偏题,众人又推举他先为,自然是十分欢喜,忙挑了个最得意的,故作沉吟片刻道:“广寒宫里桂花香,神仙窥探几回忙,玉兔银蟾争相竞,倾听瑶池仙乐来。”
这诗一出口,立刻迎来叫好声,确实,又应景,又隐含蟾宫折桂的意思,听得众人都心里舒坦。
却见一人道:“好是好,只是总归俗了点。”
说话的正是梁德明,却见他起身,扫了眼冯少棠,张口便道“一朝登榜天下名,昔日放荡皆无影,且看回头京都会,谁人文星照故邦。”
他这诗不对事不应景,只冲着人来的。在座的哪个不是明白人?梁德明是存心讽刺解元冯少棠一朝登科掩盖了过往的放荡,并下了战书,等京都会试再比高低呢!
冯少棠一口茶没呛出来,心道这姓梁的未免太过小心眼了,不过是放榜日一次口角,至于暗讽她放荡么?
谁放荡她也没得放荡啊!真是莫名其妙!
李琰泽冷笑一声,接着帮她拍背顺气的功夫,顺道塞了她一张纸条,冯少棠偷眼看完,弯起了嘴角。
此时在场诸人都等着她的反应呢,梁德明那诗分明就是冲她来的,回敬的诗自然也该她做。文人斗诗就如同武人打架,别人当众揍了你一拳,你自然要亲自一把巴掌拍回去,若是旁人代打,即便赢了也是丢份的。所以这档口关系再好,如李琰泽,毕昔年等都不会出来岔话题。
巡抚考官们都觉得以冯少棠的水平吊打梁德明应该不成问题,围观的吃瓜群众中却也有巴不得她应对不上来丢人的。
众人兴致勃勃等着她回击,却见冯少棠起身举杯,冲繁花累枝头的海棠遥敬道:“繁枝犹未变红裳,驾得秋风势便狂。欲把飞花遮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好!好!”巡抚带头拍手赞道,“哪里是不善诗词?这篇就好得很啊!快来人,将其摘录下来,摆到贡院,以做后来人参典。”
冯少棠这首明里是讽刺海棠花,实则是讽刺某些人刚得志就张狂,不但诗好,应景,又堵的姓梁的一口气想发都发不出来!
众举子中轻浮者已经转脸偷窥梁德明了,直把他气得脸色青白。
李琰泽低声附到冯少棠耳边道:“你们文人真没意思,要骂人还得转弯抹角斯文有礼的暗讽,哪里有动手来的畅快?”
冯少棠大笑:“诗分明是你做的,你若是觉得不够痛快,等散席了再动手揍他一顿,我自不会拦你。”
“他不配。”李琰泽说完,面不改色的又直起身归了座。
作者有话要说: 刀刀:文盲如我,借用了古人几句诗,改了几个字,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