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臻把他重新塞进薄毯里,回到火堆旁继续捣鼓她新采来的草药。
苍梧靠在石壁边,静静地看她洗药、捣药、入水烧开,再准备两个人的吃食,像个陀螺似的忙忙碌碌。
少年身材单薄瘦削,脖颈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暗红可怖的胎记覆盖了小半张脸,一双眼眸却精致潋滟,流光四溢,笑起来像月牙似的一弯。
他注意到她手上光洁无痕,半点茧子伤疤都没有,想来应是娇惯长大的少爷,不曾习武也没干过粗活,却不知为何会流落至此。
调理肺腑的药很快煎好了,元臻臻尝了一口,随即“呸呸”吐掉,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苦的药啊!苦得她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她赶紧扔了一把浆果下去调味,虽然也没变甜,但总算不那么腥苦难咽了。
待送到苍梧嘴边,他面不改色一口气喝完,眉头都没皱一下。元臻臻拿巾帕给他擦嘴,惊讶道:“你不觉得难吃吗?”
苍梧摇摇头,故作轻松道:“大哥为我做的救命药,再苦也吃得,不然岂不辜负大哥一片心意。”
他忽然叹息一声:“何况,药苦如何比得上心苦。”
元臻臻知道他笑容之下心事冗杂,因为不知前情,她也不好劝,有心等他伤好之后再细细询问。
她开始琢磨早上构思的鸡汤。抓鸡需要工具,弓箭她不会造,也没有铁器皮筋之类的部件。思来想去,她决定削几根尖木桩出来,“扎鸡”。
合适的木头很容易找,元臻臻到洞外拖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回来,用匕首将树干划开,切割成一根根细木条,粗细以她手能握紧为准。
再将木条一端用匕首削尖,用树皮、芭蕉叶将树干细密包裹起来,免得倒刺戳进手心里。
就这样,做成一根木制的“长矛”,可以去扎鸡了。
元臻臻对自己的发明很满意,她一连做了好几根,晌午过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它们出洞了。
苍梧看着她满怀激情地出门,黑眸闪过一丝笑意,随即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云收雨歇,更多的小兽跑出来玩。但小兔小鹿跑得太快,元臻臻抓不住,她还是把目标放在了稚鸡上。
来到清早标记的地方,果然还有四五只鸡在散步觅食。为了减少动静,元臻臻几乎是趴在灌木丛里前进。
趁众鸡不注意,她悄悄撒了一点干粮屑出去,引诱着一只胖胖的小母鸡向自己靠近。
等它一口一口终于啄到面前了,元臻臻瞅准时机,一跃而起,长矛猛地飞刺而出!
那稚鸡吓得“咯咯”一串尖叫,扑扇翅膀想飞走,却被元臻臻直接扑倒按在地上,她单手揪住鸡脖子,另一手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下去!
鲜血刹那间喷涌出来,溅了她一头一脸,元臻臻不敢松懈,死死揪着它,直到再也没有血流出来,鸡头软趴趴地垂在地上没了气息,她才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
周围其他鸡早就飞得不见踪影了。首战告捷,元臻臻骄傲得不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鸡装进背篓里。
接着又去采蘑菇,有茯经保驾护航,她采的蘑菇自然都是无毒无害的,回程路过竹林的时候,居然还捕到一条蛇!这下蛇羹也有了!
元臻臻满载而归。
洞中,苍梧正望着什么发呆,洞口忽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苍梧,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少年兴奋地朝他走来,把背篓里的东西拿给他看。苍梧看到那么丰盛的收获,也有些惊讶:“大哥真厉害。”
然后指了指她头上,元臻臻不明所以,随手一撸,居然飘下来几根鸡毛!
汗,一定是刚才和稚鸡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元臻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苍梧望着她身上的斑斑血迹,心疼道:“大哥辛苦了,快去洗一洗罢。”
“嗯!”
烧水拔毛,掏脏洗肉,一锅菌笋鸡汤熬了半日才出炉,虽然条件艰苦,味道却极为不错,鲜得元大厨差点把舌头咬掉。
想来还是这山野烂漫,生长的动植物都是纯天然的美味,元臻臻简直快产生自己有下厨天赋的错觉了。
香气袅袅的金黄鸡汤端到苍梧面前,他出神片刻,眼中浮起浅浅的笑意:“叫大哥费心了。”
你以前也这样服侍过我的啊!元臻臻笑眯眯地夹起一块鸡肉送到他嘴里,她很是怀念以前在秋水村的时光。
苍梧有内伤,不能克化太多油腻,所以喝得不多。晚上,元臻臻服侍他漱口净面,擦身抹药,看着她细致体贴的动作,苍梧感叹:“大哥待我真似亲兄弟。”
元臻臻:“……苍梧过奖了。”
谁要跟你做兄弟啊!本姑娘的目标是把你治愈、养肥,然后拖上床吃掉!
大灰狼元某暗搓搓露出势在必得的贪婪目光。然而落在苍梧眼中,却是一个少年洋溢着羞涩而又灵动的笑意。火光在他青涩的脸庞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蜜色,微微渗汗的额头和鼻尖都泛着晶亮的水光。
他这一生欣赏过无数美人,只消一眼,便能从对方优美的下颌线条看出他其实是个美少年。
可惜了那半脸的胎记,使明珠蒙尘、白璧微瑕。不过也能筛去浮华,沉淀真情实意。
苍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