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霍平文如约将如意楼一众大小股东叫到了五味斋。
“霍掌柜,你今天叫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呀”凤翔金店的钱掌柜追着问。
“是啊, 我这一会儿还有事儿呢,你说今天有要紧事我才推了过来的,你倒是把话说明白,打什么哑谜呢”隆盛典当行的黄掌柜也略有不满。
“哎徐班主怎么没来”济善堂药行的薛掌柜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霍平文挨个给几位掌柜倒茶, 陪笑道:“诸位别急, 今天叫大伙来,是因为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们。”
“什么要见我们霍掌柜,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当初入股入的可是暗股, 你这突然找个外人来见我们, 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是啊,我们的股东身份可是不能暴露的……”
有几个人当场就急了, 纷纷起身要走,谁知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只听一个婉转好听的女孩声音道:“几位伯伯,今日我做东, 怎么才来就走啊”
那几人一看到门口来人,不正是老霍家的丫头么!几人脸色都变了, 躲躲闪闪的不去看霍颜。
霍颜目光依次扫过面前这几人, 最后落在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身上, 笑道;“您就是会兴镖局的张伯伯吧”
那络腮大汉勉强笑道:“嗯嗯, 是啊。”
霍颜笑容更加灿烂:“我爹他以前经常和我提起您呢, 还说有一次您的镖局人手不够,替您走了一趟镖,路遇劫匪给您挡了一刀子,后来阴雨天总是胸口疼。”
络腮大汉脸上臊得一阵热,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霍颜又转而看向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您是……日升商号的岳师傅吧”
那眼镜男人尴尬地笑。
霍颜:“岳师傅的夫人难产,是我爹和我娘将夫人从乡下接到城里看大夫,我娘说当时还是个大雪天,她未出月子。结果送夫人回去,返程的路上我爹掉进了冰窟,我娘为了救我爹跳进冰窟,从此再也不能生产。”
男人推了推眼镜,同样有些手足无措。
霍平章当年的确仗义,然而世上多见财忘义之人,他出了事,受过他恩惠的人却能反过来偷偷入股盘下他家的戏楼。不过他们这些人到底还是心虚,不然也不会入暗股,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受良心谴责羞愧难当,又有多少是怕遭人议论败坏声誉,那就不得而知了。
霍颜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只挨个将那几人点了一回名,便客客气气邀请大家入座。
其他和霍平章没有瓜葛的掌柜冷眼旁观,心里均是在想:老霍家丫头真是使得好一个下马威啊!
霍颜也懒得和这满桌的老狐狸东拉西扯,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霍颜:“今天我这做小辈的拜托我三堂伯邀请诸位前辈过来,是为了如意楼的股权。”
一众掌柜没想到霍颜会如此直接,一时间竟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怎么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啊!
还是钱掌柜最先开口:“霍小姐把我们这些人都叫齐了,难不成……是想收购我们手中的股权”
霍颜点头:“正是此意。”
隆盛典当行的黄掌柜笑了,“这……小丫头,你知道把我们的股权收回去要多少钱么,你出得起吗”
黄掌柜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都有种看小孩玩杂耍的不屑一顾。
霍颜也不羞恼,认真道:“我算过了,当初朝廷收了我家的戏楼,又以七千两白银盘给了徐班主。以徐家班主的脾气,至少要握一半股权在手中才能放心,所以诸位全加起来,手中拢共也不过是如意楼一半的股份,也就是价值三千五百两白银,换算成现大洋,应该是不到七千,这笔钱,我应该还是拿得出的。”
众掌柜彼此对视,又是哈哈笑出声来。
济善堂的薛掌柜以教导的口吻道:“丫头啊,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当初我们出资三千五百两白银入股如意楼,你现在再想从我们手中将这些股份买回去,可就不能是这个价钱了!”
霍颜眨眨眼:“哦为什么呀”
一众老狐狸又一起哄笑起来。
“小丫头,这是股份,你当你这是买白菜呢来的时候一个价,去的时候也是那个价”
“哎,她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股份啊!”
“不对不对,白菜也分大小年,丰收和欠收时节都是两个价格呢!”
霍颜似笑非笑:“所以,我想把诸位前辈手中的股份收购回来,就不能是这个价钱了吗”
在场的掌柜们一个一个鼻孔朝天,面露不屑,但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着急,眼看着如意楼境况一日不如一日,生意都快被对面的称心楼挤没了,他们早就在想办法脱身了。可是谈生意就是这样,不能露了自己的底,反正如今是老霍家的丫头自己找上门,她想收回她家祖传的戏楼,那么这笔生意就有大学问了。
急不得,急不得啊!
霍颜点点头,站起身,“好,阿颜今日受教了。”说完她竟是直接转身要离开。
各位掌柜也真沉得住气,见她就这么走了,愣是没有动地方。
霍颜走到门口,却忽然转过头来,笑容堪称柔和甜美:“阿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股份与其他的东西不同,可以涨价,那么反推之,应该也会损价,诸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霍颜最后的笑容特别意味深长,把几个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