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打着赤膊, 双臂收紧, 卫绾瞬间便被禁锢住, 一口气哽在胸间上不去也下不得, 又警惕又羞涩。她想,她已这样说了, 身后的男人应该明白了。
但夏殊则却没有说话, 卫绾困惑地等了一会儿, 一个缠绵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边,滚烫的唇贴着她的下颌吻上来,卫绾放弃了挣扎,
偏过头回应他的情热。
她回应了,他的心有点鼓噪, 像个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卫绾恰好将手搁在了男人胸口,
那心跳得却正欢,难得沉稳的殿下变得慌张,卫绾亦身后搂住了殿下的背,樱唇与他的唇齿相交,甜蜜而苦涩。
那股萦绕于身挥之不去的涩重之感,终于褪去了不少。
他的双掌压在卫绾肩上, 卫绾本以为他要为自己宽衣解带,但他却止步于此了。
殿下又恢复了高岭之花的本性,慢慢地将她莹润双肩推开, 隔了约莫有半臂之远。卫绾望着殿下漆黑如子夜的眸,困惑不安。
他道:“孤愿等。”
“等到你不怕孤的那日。”
他顿了顿, 嗓音已涩哑起来:“等到你不怕与孤敦伦的那日。”
卫绾先是震惊,继而脸色僵住,浮出了大朵彤云。
但殿下也没好多少,好生生的,非弄得两人都红了脸。卫绾又好笑又有点生气,但面对真挚的与她商讨的夏殊则,她没法不动容,重重地点头,“阿绾谢殿下.体谅。”
夏殊则应了一声,随后卫绾走入内室浴身,隔着一扇屏风,里头水声潺潺,浇在少女冰凉白嫩犹如糖霜般的肌肤上,沿着她身上的白皙皮肉与骨骼划入浴桶,藻豆搓开,竟有兰桂的香味。
有传闻说太子殿下节俭,其实那只是传闻,殿下华贵得非常低调,正如他不起眼的玄裳,其丝缎出自多少绣女不眠不休连夜赶工,东宫不起眼的藻豆也是内有乾坤。她舒坦地沐浴净身,换上了干净的绸衣,从内室走出。
榻上,夏殊则似乎非常疲累,此时已昏昏睡去。
烛火的光打在男人宛如削成的面容上,隐去了几角轮廓,显出淡淡的温润柔和来,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生了红晕。
她侧躺下来,趴在枕边偷觑他,趁着烛火扯过帘帐筛下阴翳,于半明半昧之中,静静地,以占有者的姿态欣赏了许久。
夏殊则皱起了眉,怕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呼吸略急。卫绾扯上被褥,手轻轻搭在殿下胸口替他拍着,过了少顷,他果然平复了下来,紧绷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入眠之前,夏殊则始终不断地想到今日所见鸿儒,那位年过七旬的饱学之士,将家中最古旧的经典不吝相赠,夏殊则不敢请老者割爱,信手翻阅,忽从中寻出一封发黄的密函。那密信上所写,大有招安之意。
他询问那封招安密信是何人所发,可惜那大儒年过七旬之后,记性减退,也说不清是谁夹在书中的了,只说了几个曾借走那经典的名字,其中一人,姓王名徵,字启微。
夏殊则呼吸急促,反复询问老者,可曾记错。
但王徵乃是老者本家侄孙,对他自幼熟识,又岂会记错。
夏殊则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但自幼身为太子,对朝政的敏感,让他不得不想到,凭王徵区区符节令,他替谁招安?这信纸泛黄,已有诸多年头了,想必王徵多年以前便对大儒提出过请求,只是这儒者韬光养晦并未应许,不肯答应出山。
今日夏殊则原本也不必来,但上一世这老者死时轰动,他死时,将家中财帛经典尽数捐赠,供给抵御外族入侵之用,不少辗转落入夏殊则手中。他本想命人复写,并送往西陲,供羌人研习。只可惜他没有等到羌人归附。
他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拜访这位高义志士,请求他借古籍一阅。这老者精通古文字,对不少失传的古籍旧书都有整理,或有亡佚章节,他凭着自身饱学,稍加修嵌,也能圆融自通。他藏于家中阁楼上的经典不知凡几,太子殿下谦逊求学,这位大儒便也以君子之风接见了。
夏殊则从那封信看出,王徵并不是淡薄无为的六百石符节令,他背后必定有所依附。
想到这里之后,他自然而然地又会想到,他若志比天高,前世为何突然愿意抛下功名利禄,与卫绾策划私奔?如果他视卫绾等同性命,为何临死前却始终拽着卫绾不放……
卫绾不知她的殿下睡前想了这么许多,更不知他今日冒雨去见的人,是王家还尚在人世的一位长者。
她的手里只顾着拍着殿下的胸口,起先还沉沦于殿下的美色,渐渐地回过神来,想到明日要应付太后与薛夫人,顿时头痛,还带连坐地瞪了夏殊则一眼。
如今这位太后并非陛下亲母,但陛下仁孝之名广扬天下,这位太后在后宫中的地位可谓只手遮天。
不过她却和陛下一样,都偏宠薛夫人,不喜皇后。陛下是在薛夫人诞下楚王之后,才对她加诸荣宠,但这位太后不同,从薛夫人入宫之后,她便独对薛夫人亲善,并且独待楚王优厚,偏疼楚王的小郡主。
相比之下,皇后娘娘虽是嫡妻,但不得帝心,早年仅诞下一女,那便是殿下苦命的皇姐,十四岁时被狠心的帝王送到匈奴和亲,未过几年便香消玉殒,诞下长公主后,皇后拼尽全力又生下了太子,可因为太子殿下寤生,皇后惊悸,自那之后身体急转直下,太子周岁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细细一想,殿下也是个小可怜儿。卫绾颇有几分怜悯地将殿下的腰身抱住了,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齐王殿下所言,太后并不是慈善的主儿,她对薛氏那一脉的慈善,在卫绾这边是半点也没有。
而且大清早的殿下被陛下一道口谕传走了,只能由她一人为皇祖母与薛夫人敬茶。
原本薛夫人不当受东宫这茶的,但薛夫人荣宠太盛,又奉陛下之命统御六宫,虽无正式名分,但实权已同皇后。
寿安宫里环肥燕瘦的帝妃们参差列坐,座次奉太后与薛夫人为尊,这里头多得是看人脸色的,他们对卫绾虽不敢怒形于色,但也绝不慈善,唯独徐夫人,在卫绾奉茶时,朝她颔首微笑了下。
奉茶之后,太后也命人为卫绾备好茶点酒水,让她坐于薛夫人下首。
薛夫人笑着朝卫绾递了一盒杏仁酥,回身与太后说笑道:“昨日里,阿绾起来迟了,浑身的红印儿,不知什么闹的,怕触了太后凤颜,殿下心疼,才命人过来回话说不来了。今日阿绾既来了,太后您可得宽恕她,别让臣妾这外甥女难做呢。”
太后便真冲卫绾不甚慈爱地扯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