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邕面露失望,盯了薛淑慎看了许久,又道:“你曾说,若真要阿皎嫁给李翦,不如嫁给小吏。小吏你倒能忍了,李翦你却百般看不上。仅只是因为,当初李翦受了殿下擢拔才有今日,你心中不平,唯恐阿皎嫁得不如阿绾。”
这妇人脾性大又犟,固执如牛,为了点颜面声望,甚至不惜一切。
薛淑慎懒得与她分说,“反正让阿皎嫁给李翦,这婚事我不允!”她坐上了胡床,又冷不丁瞪了卫邕几眼,恐吓道:“你也不许想!若是再动了这念头,我趁早回了薛家罢了。”
“你……”卫邕说不出话来,颓然靠着门框长长地喘气,将恼火平息下去。
傍晚时分,卫不疑与卫绾便装出门。
许久没闲逛洛阳大街了,憋闷得慌的常百草早忍不住了,卫绾趁此良机,带她上街找点快活。
长街上灯火崇明,娇如游龙,沿着街衢苏醒,煌煌烟火之中,熙熙游人光影如织。
卫绾略感诧异地感慨:“人竟然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倍不止。”
卫不疑在一旁笑道:“你真是嫁个人嫁傻了,今日是八月十五,自然人多。”
卫绾怔忡,仰头一看,天边秋月高悬,如银盘般无暇。她失笑道:“看来我真是傻了。”
卫不疑慢了几步跟在后头,皱眉说道:“在东宫度日如年么?阿绾,我也有所耳闻,太后和薛夫人似乎不大喜欢你。”
卫绾知道卫不疑的脾气,笑道:“那没什么,殿下舍不得我吃亏,所以也没吃着什么亏。”
说着她拉着常百草闯入了灯火熠熠里头,两人均着男装,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脂粉气,卫不疑为保护两个娇花般的姑娘的安全,握紧了剑鞘提步跟上。
街上各色的玩意儿琳琅满目,常百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藏蓝的香囊,不顾囊中羞涩地倒出十几个铜板来,趁卫绾四处瞟时,飞快地买回了一只香囊,卫绾回眸过来,诧异地说道:“你买这做甚么?”
常百草却已走到了卫不疑跟前,赧然地垂了头,“三郎,我以前弄坏你的香囊了,这只算我赔你的。”
卫绾立在摊贩旁,疑惑地盯着两人。
卫不疑一笑,“都四五年前的事儿,早说了不计较,你还记着做甚么。”
常百草将东西塞到他手里,镇定地慢慢地说道:“可我心里说要赔你的,只可惜我不会女红,也找不着和你那只香囊一模一样的,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一只,三郎你瞧瞧是不是很像?”
“傻丫头。”卫不疑捏了捏掌中做工粗糙的香囊,心想道比他那只蜀绣的可谓云泥之别,除了颜色丝毫不像,他抬手笑着扯了下她的双丫髻,“收了。陪阿绾去吧。”
常百草“嗯”了一声,朝卫绾走回去。
卫绾收回了视线,心中疑虑更重,她以前不曾发现,她阿兄对小草宠溺得过分了。卫绾的虎口掐住了下颌,会意含笑,独身朝外头走去。
人潮如洪水流散,灯影烛花的流光,纷乱地于孑然而立的玄服男子身上融化开来。
“主公。”
夏殊则停在街边一面面具架前,闻言忽抽回了目光,嗓音压得极低,“符节令王徵还未从云中郡回来?”
高胪道:“未归。”
夏殊则皱起了眉。
身后忽然传来卫绾惊疑不定的软音:“夫君,是你么?”